动画《働きマン働きマン働きマン》反对浪漫爱情神话

旭漾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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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信任的……

因为我们见面的时间很短,所以变得开始不会抱怨。又因为觉得要说明自己最近的情况很麻烦,就变得什么也不跟对方说了。

都已经心痛到快死了,为什么我还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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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狂人》成功塑造了一个出版业女性工作狂的形象。这部由庵野梦洋子执笔的漫画于 2004 年开始连载,在两年后陆续改编成动画和电视剧。这部作品深刻地揭示了当代都市职场人的生活困境:无穷无尽的工作、不断被挤压的休息时间、贫瘠的情感生活和不可控的崩溃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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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松方弘子将全身心投入职场之中,似乎对于工作有着无穷尽的热情。但是在热情的间隙,读者和观众却能从其中感受到日常生活的空洞和乏味。这似乎成为了现代流动社会中个人困境的缩影。工作,是一种被他人需要的生活。但恰恰是工作,在不断挤压人们与亲近之人相处的时间。在这个意义上,现代人总是面对着人际关系的疏离感,小心翼翼地不愿触碰他人的生活。但同时又非常需渴望爱情对于庸碌疲倦生活的慰藉,以免自身落入对日常的惶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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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的彼此需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在现代社会,人们的生活是如此多样、碎片化,人们越来越难以介入彼此的生活。而在传统社会中,人们的距离是如此紧密,所有人都生活在稳定的人际网络之中,而这种稳定有可能维持一生。在传统社会中,血缘、地缘、业缘基本可以概括大多数人的人际关系网络。只有到了现代社会,人与人的偶遇和碰撞才成为了人们生活的日常。尤其是身处快速城市化进程中的人们,他们中断了故乡的根基进入城市,自身也脆弱如浮萍。人们往往迫切希望能够与他人建立连结,却又往往不能遂愿。

在流动中,人与人的偶遇才成为可能。而这种没有稳定预期的不期而遇,有时会成为浪漫爱情故事的来源。现代都市人看似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但相应,也总被他人的自由选择拒绝。流动中的相遇,也容易在流动中分别,惶恐由此产生。

在这种惶恐之中,「伴侣」作为一种社会角色,满足了人们生活中的某种功能性。就如同查尔斯·林霍尔姆所描述的,现代西方式的浪漫爱情的观念同时出现在现代的流动社会和原始渔猎社会中。林霍尔姆对此的解释是,这两种社会「都弥漫着危机和风险,而核心家庭和夫妻间相互投注的感情是安慰与庇护的唯一源泉。」(Lindholm, 1998)

其中的悖谬是,理想化的浪漫爱情叙述往往试图规避爱情的功能性,以使得「爱情」的概念得以被抽象化和纯洁化。但是所谓「爱情」的逻辑起点往往是一个人应该有伴侣,所以找到了一个伴侣。而不是相反,因为遇到了一个人,所以有了伴侣。也就是说,一个人试图寻找伴侣的过程中,通常是在模仿社会塑造出的角色形象。而此人对于这种社会角色形象的想象,也在影响他(她)的行为。社会塑造出的这种想象(或者说偏见)往往在文艺作品中不断传递,并且不断被强化。

更具体来说,两个人对于彼此都有某种情感,但二人对于这种情感的解释可能会有所不同。我们的社会对于不同的人际关系有着不同的「模板」可供学习。二人中或许一位对于这种情感的诠释或许是「朋友关系」,而另一位则或许是「准恋人关系」。[1]一位是在按照「朋友」的社会角色进行表演,而另一位则是按照「准恋人」的社会角色进行表演。而这种扮演的过程本身也在塑造自身的行为和观念,逐渐表演者会真实相信自己就是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就如同一堆夫妻突然得知自己有了孩子,他们是在不断确认自己具有父母身份的过程当中成为父母的,对这种身份的认同,显然不是天生具有的。

[1]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是,即便是看似相同的概念,不同人的理解可能是不同的。比如对于「爱情」这个概念的理解,有的人可能看包含虐恋的作品比较多,而有的人则看「后宫」「逆后宫」的作品比较多,这些作品其实是会影响到这两种人对于这一概念的印象。

人际关系模板(或者说范式)的多样性往往超乎人想象。比如明清时期自梳女因为终身不嫁,往往与其他自梳女共同集资购买「姑婆屋」以便在生活中相互照应。有的彼此会「结金兰」「契相知」。又如中国古代宫廷中宦官与宫女也常有结成「对食」的现象。这种人际关系模式现在日常生活中产生,随后逐渐被一群人认可,并赋予某一代号。而此后的人们又在不断套用和修改这种人际关系模式的意涵。

在这个意义上,「爱情」的能指与所指虽然看似稳定地对应,实则不断流变。本文对于「爱情」这一观念持有的是建构主义立场。即「爱情」观念是人们不断构建的观念产物。这不是说这个观念本质上是不存在,或是没有意义的。而是说,对于社会中的不同个体而言,「爱情」的所指是千差万别的,其中的观念相互竞争,相互覆盖,层层累叠,并且伴随着时代而流变。最终「爱情」或者相似的概念被当前的社会和文化所普遍接受(实际上「爱情」这个词汇也不是近代翻译家林纾在翻译欧洲浪漫主因小说时创造的)。这里的「普遍接受」具体是指「爱情」可以被作为行为的解释而为人所接受。

比如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结成婚姻关系,其他人问他(她)原因,回答有可能是「因为爱情」[2],也有可能是「因为钱」[3],二者实际都指向不明,但都可以作为回答被他人所认可(即便不一定在价值上认同)。不过,二者的逻辑链条都十分脆弱,两种回答之所以成为回答,是因为回答者默认提问者能够理解回答中没有明说的潜在语境。

[2]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3] 「宁愿坐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自行车上笑。」

对于后者来说,潜在的语境则往往是货币化社会的。这并非本文重点,因而不再详述。但对于前者,这个潜在的语境可能包括:「婚姻应当是爱情的成果」这样的价值判断。但一旦脱离这个语境,爱情导致婚姻的这个逻辑反而会变得不可被理解。

查尔斯·林霍尔姆在研究中指出在权力集中和高度分层的社会之中,浪漫爱情的经验往往是以情夫、情妇和娼妓为对象的,其恰恰不是存在于婚姻之内的。而如古罗马社会传统中,曾经认为夫妻间的爱情是荒谬的。古罗马哲学家塞内卡(Seneca)甚至这样写道:「以热忱的热情爱自己的妻子就是通奸。」(Charles Lindholm, 1998)在这种语境中,「爱情」显然不能构成婚姻的理由,但是在现代的浪漫爱情叙述中,爱情导致的婚姻也被认为时浪漫的来源之一。

更有意思的是,肖索未在对于婚外包养研究的访谈中发现,几乎所有受访者都避开了「二奶」的称呼,转而使用「爱情」和情感的话语对包养关系去污名化,以将自己与「小姐」做身份上的区隔。(2018)在这个意义上,爱情不但可以构成婚姻的理由,也可以构成婚姻外男女关系的理由。

我们再重新审视作为观念的「爱情」。本质主义和浪漫主义的倾向常常覆盖于「爱情」观念之上。

所谓本质主义倾向,即认为爱情具有某种稳定不变的属性,而只有把握住这种属性,才是「真正的爱情」。但是如果我们认为「爱情」仅仅是一种观念,是一种对人际关系的不恰当形容,我们大致也就不会去纠结于何为「真正的爱情」,或者「物质的还是不是爱情」。

「这真的就是爱情吗?」「我真的喜欢他(她)吗?」「我是不是不喜欢他(她)了?」「XXX(某种行为、表现)是不是就不是爱情了?」

这种持续的拷问往往是现实中的常态,但是这种拷问同时也在预设有某种单一的、典型的「爱情样本」。但是人们确实也不能指望因为他人的某些经历,自己就「又相信爱情了」或者「又不相信爱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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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种「是不是」的拷问在发出前,一般事主多少都有自己的一些判断,只不过是需要他人的说法的声援和印证而已

除了年轻人,应该没有人会再相信「天生一对」这样的鬼话了,但是「命中注定」在爱情叙述中依然常常出现。这种对于「完美伴侣」渴求我们甚至可以追溯到《会饮篇》中。对于「爱情」和完满的人,《会饮篇》中有这样的一种描述:一个完满的人被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人。两个人都不再完满,不得不在世间找寻那个自己「曾经的另一半」。在这个意义上,这个另一半就是所谓的「真命」(本命),是那个绝对适合你的人(因为你们本来是一体的)。

但是,完美伴侣的存在,就意味着你没必要对于伴侣相处中的问题作出改进,因为归根到底你只是没有遇到「对的人」;完美伴侣是命中注定,就意味着你自身即是稳固不变的尺度,似乎也没有成长与改进的必要;而不断寻找则有迎合了现代社会中人际关系的流动性,这种理念也就成为了不断寻找的理由。

另外一种「浪漫派式」的爱情想象往往也与对于「爱情」的本质主义看法相互叠加。这种看法认为,爱情与其说是一种日常体验,不如说是一个美学的对象。事实上中文「爱情」一词正是来源于对浪漫小说的翻译之中。

在这种倾向中,一种爆裂的、激荡的、曲折的爱情才是浪漫的和值得赞扬的。但是其背后却契合着现代都市人对于自我的焦虑。平民社会和市场经济使得人们深陷与他人的不断比较之中,同时人们也在使用相同的目光对他人进行比较。没有人敢于声称自己是世界上最好的子女、伴侣或父母,人们也会因为被评价为一个坏的子女、伴侣或父母而心怀芥蒂。但父母和子女这种社会身份至少是不可选择的,而伴侣则不是。

对于「换」和「被换」的焦虑转化成另一种形式的担心:他(她)爱不爱我?但本质主义的观念认为爱情本身至少存在某种本质,尽管人们对其本质本身争论不休。在这种情况下,浪漫成为了证明爱情的手段,证明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里是不可被替代的。因而,在极端的情况下,爱情是值得付出生命去追求的。[4]

[4]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这种「牺牲」精神或许值得尊重,但是假如将自戕也看作对于自我的一种表达的话。当然还是活着的人对于自我的表达更加长久。相对而言,我反而更欣赏那个绝对的个人主义者安·兰德的观点。在她的小说《源泉》中,洛克向他的朋友表示,「为了救你,我会放弃我的生命。并非因为那是任何一种责任,仅仅是因为我喜欢你……我可以为你去死,可是我不能也不会为了你而活。

在这个意义上,去追寻在一个为自己而活的个体是徒劳的。如果你母亲向你说「我活着都是为了你」,那剩下的除了自欺欺人就是无限的恐怖。《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式的爱情从来也不值得追求,它甚至不是浪漫,而是恐怖。但作为悲剧,它又有着极强的美学价值。

同样的,对于每一个人来说,他的主体性体现在一旦他的生命失去了,没有人能够代替他。每个人也不过是通过他人来诠释自己。在这个意义上,每个人的孤独也是不可避免的。而试图避免这种「孤独」的努力,也无法加诸于对「爱情」的幻想之上。

如果我们带入一些科幻小说设定进行思想实验,你在无数的时间线中,因为对于社会角色的认识,你多半是要找伴侣的。但是在无数的时间线中的无数的可能性中,你的伴侣又很难是同一个人。这时,你如何好意思说「你是我的唯一」这种话呢?其实是你必然有伴侣,但是却不一定非得是那个人。甚至正好是这个人,才是某种因缘际会。

在这个意义上,「爱情」是在描述一个很偶然的事件。我显然不是说爱情是假的,虽然它是被建构起来的概念。我只是想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独特性,是在彼此日常相处的时光中确立的。两个人彼此嵌入对方的生活。这种独特性不是来源于所谓的「命中注定」,也不是来源于「曲折的浪漫故事」,甚至没有必要冠以所谓「爱情」之名。它而仅仅是来源于相互塑造的日常。

「爱情」不存在一劳永逸的结局,不论这个结局是结果[5]还是所谓的坟墓[6]。感情的培养和维系才是可以体现人独一无二的情感和尊严之处。真正的浪漫应当从携手对抗乏味日常的过程中去找。

[5] 所谓的「修成正果」。

[6] 所谓的「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参考文献

李海燕,2018:《心灵革命:现代中国的爱情谱系》

肖索未,2018:《欲望与尊严:转型期中国的阶层、性别与亲密关系》

欧文 ·戈夫曼,1959/2016:《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

安 ·兰德,1943/2013:《源泉》

斯蒂芬·茨威格,1922/2017:《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Charles Lindholm, 1998: *Love and Structu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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