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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ZARUS萬事俱備,只欠「劇本」

《LAZARUS》简评:

在我看來,渡邊信一郎是日本動畫界中少數在風格上可謂「自成一格」的導演,而在維持風格獨特性的同時更能進一步保證劇本與其它技術方面的水準,將作品從而提升至更高的境界。其執導的《星際牛仔》和《渾沌武士》依然是我認為最為優秀的日本動畫之一,這類公路電影形式的體裁不只可容納風格多樣的短篇故事,更能以主角們的人物曲線和背景塑造來維繫、構成整部作品的主線,並展現出導演某種豁達、不受拘束的心懷。但渡邊後期的作品,雖然在畫面的表現力仍然有優秀的表現,但常過於追求某種形式感,反而導致劇情部分顯得差強人意,對白缺乏過往作品的靈光,顯得乏味。也因此,看到其新作《LAZARUS 拉撒路》要重拾其最擅長的類型敘事,事實上我一開始並不太看好。認為很大機率會發生「為一碟醋,包了一盤餃子」的狀況–形式壓倒內容,劇情淪為動畫師才技的陪襯。

而在播畢的當下,回想起過去三個月本劇的表現,確實單在動畫製作上,毫無疑問地在本季–甚至近年中都難有對手。每當在劇中看到令人難忘的作畫卡,第一件事便是看工作人員名單有無認識的有名動畫師參與其中。美術風格則以冷冽色調為主,無形中帶有科技社會下人與人間的疏離感。雖在背景中可見未來主義風格的建築遍布於城市,但仍可見大量外觀相對老舊、格格不入的街屋填充於其中,這種稜角分明的衝突感並不突兀,反而營造出資本主義下社會階級涇渭分明的差異感。而配樂的選擇上則延續渡邊過往作品的品味,爵士與IDM的節奏能為劇中時常出現的動作場面添增動感,但又能契合劇中有時出現的平靜氛圍。就技術方面而言,本作沒有缺點,只有優點。

但優秀的作畫有了,優秀的美術有了,優秀的音樂有了,那夠格配的上前述要素的劇本在哪裡?《Lazarus》最大的問題是整個故事在我看來並不像是一個整體,反而像沙堡一樣是各種碎片的集合。在當中我們可以發現充斥了各種在好萊塢動作電影中常見的要素,包括人類危機、大國博弈、政治驚悚、貧富差距、大公司陰謀、多元種族與性別、環境保護、邪教、雙重人格等等,不勝枚舉。但它們在劇中的呈現卻都如蜻蜓點水一樣,成為單純的背景板抑或走個過場而已。全劇每一集都令我有濃厚的即視感,可感覺到情節當中充斥著某些電影的影子,然而彼此卻又不連貫,而貫穿其中的各種公式浮濫情節輪番上演,使本劇反而就像某種反串動作電影老梗的諧仿電影。而當中理應充滿酷勁的帥氣主角們此時看起來也只是如萊斯里.尼爾森(Leslie Nielsen, 1926 – 2010)一類的笑匠,理應是十分認真的行為和台詞在我眼裡也變成如諷刺笑話般的存在,一樣是在嘲笑本劇劇本水準之低落。

除了類型元素使用上的失準與效果低落外,本劇在情節的構成上也有所缺失。整部動畫大致上就是依循傳統JRPG的「點到點」劇情推進模式,但連繫這些「點」的線索實際上也很勉強。並且若從已完結的後見之明來看,本作至少從第三集開始有一半以上的敘事都是屬於無效情節:若非某人忘記在斯金纳家中發現的藥丸此項重要線索,那主角們早就可在第三集直接掌握其行蹤;若非整個小組能多花一點心力去盤問貧民窟裡的人,那斯金纳早就被找到了(目標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主角們環繞全球的情節,然後再帶出部分角色的個人背景故事線。只是這些劇情雖然看似規模宏大,但當中的故事卻說的簡單、普通,甚至將當中所謂的「伏筆」給刪除了也不會對整體故事的走向有太大的影響。整體給我的感覺就是本作原本的劇本可能就是像傳統的動作電影約2小時(約4到5集)的時長,但被硬是擴充成12集的完整單季長度,因此中間的空缺就必須以硬擠出來的曲折情節來填塞,而觀感上的落差也便因此油然而生。

除了劇情結構薄弱外,角色的描繪也未能補足整體敘事的空虛。本作擁有五位有著各自過往的主角,這個數量比前述的《星際牛仔》和《渾沌武士》都要多,但本劇的集數卻只有前述二作的一半,因此勢必能使用的篇幅會被進一步壓縮。而本作所採取的解決方式也相當直白粗暴:五人各自負責前五集的口白開場、部分人可獲得屬於自己的劇情回,可說是相當缺乏韻味的作法,重點是也很無聊。總的來說,本劇其實沒給予角色任何的塑造,所有角色的過往基本上都是由解釋性對話推動的,只是單純為角色添增標籤,且最後也多淪為推動劇情的藉口,而我卻還是無法理解每位角色的行為邏輯、性格、乃至其他方方面面可以完整構成一個「人」的特質。也因此,就算劇中角色遭遇危機(生理或心理上),我也無法與之共情,只覺得歹戲拖棚。至於反派的部分,顯然地中國殺手的出現只是為了要提供一個最終Boss般的存在,買凶殺人的陸軍官員只是要為政治驚悚的部分提供鬥爭的對手,而斯金纳還真的就只是一位單純的老好人。後者的行為動機實在是過於潦草、簡陋,這點內容真的值得憋到最後一集再揭露嗎?我不認為。

《Lazarus》完全契合我對近年原創動畫的最大不滿:要素的堆砌並未帶來敘事的豐滿,反只是體現其內容之空虛。而本作劇情設計上的各類令人匪夷所思之處,甚至都令我懷疑是否為故意之舉,讓其表現的像某種大型的、浪費觀眾時間的、消耗製作團隊才能的行為藝術。或許此時還不宜斷言渡邊信一郎已經「江郎才盡」,但這部作品的缺陷之多是完全無法與其過往精雕細琢的作品相比。它更像是大導演晚期常有的「隨心所欲」之作,僅僅出發自一個間單的念想,再加以擴充成一個劇本,至於品質如何則另當別論。為此,我想我應該收回最初對於本作的想法並加以修改:《Lazarus》面臨的情況其實是「為一碟醋,做了一桌滿漢全席」–劇情不再只是單純淪為動畫師才技的陪襯,而是後者徹底成為前者最後僅存的遮羞布。最後我只希望渡邊不要步上雷利.史考特(Ridley Scott, 1937 –)的後塵,作品靈氣盡失,而只剩下交差了事的敷衍感。

来自:Bang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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