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デッドデッドデーモンズデデデデデストラクション沉默震耳欲聋

《デッドデッドデーモンズデデデデデストラクション》简评:

2024年5月,由Production+h制作的动画《DDDD 恶魔的破坏》web放送,无论从制作水平还是从叙事调度上,它都毫无疑问是一部极其优秀的作品,甚至实在是过于惊艳,以至于毫无疑问可以排入笔者24年动画前五。而在某些角度上,它也少见地为观众提供了当今番剧鲜有涉及的严肃社会讨论,及其展现的更加少见的,诚恳到扼喉的叙事态度。陈言良多,它实在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作品,而正是它鲜明的特质导致了相当程度的观影障碍,必然趋于小众,我希望各位不要错过这部片子,故也有了本篇小小的观赏推荐,或者叫特色解析。
它是漫画家浅野一二〇第一部漫改动画,尽管在此之前他早有创作更加出名的漫画《晚安布布》,也已出版了极具自传性质的《零落》,笔者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位作者,但通过《恶魔的破坏》,我迅速了解到了这位艺术工作者致命的风格,就像这部《恶魔的破坏》一样,诚实、压抑、偏执、浪漫。
这是一部非常难聊的作品,作者刻意压制了故事的展开,将镜头聚焦在人们的生活状态而非激烈的事件冲突,使用含蓄的文本而非鲜明的观点对撞,因此它涉及的元素往往繁杂而充满意指,本文无意于详尽展现作品的方方面面,而是尝试聚焦于作品最为关键的设计——“沉默”带来的作品张力。本文提到的《DDDD 恶魔的破坏》将仅限于动画版本(非剧场版本),尽量减少剧透从侧面的角度展现作品的魅力,如果心动,请务必亲自观赏。
房间中的大象

《恶魔的破坏》的故事使用了传统的世界系设定,突然出现的巨大UFO“母舰”将人类悬置于末日的倒计时。之后,绝望的状况逐渐融入日常生活,母舰漂浮在上空的异样景象变得理所当然。而在这种设定下,作品将镜头聚焦在以女高中生小山门出和中川凰兰为核心的日常生活,展现了人们在悬置危机下的生活状态。
房间中的大象是会走路的,起初它可能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儿它可能开始散步,再不管它,它就要撒欢拆房子了。在作品中,末日的威胁到底是什么,如何影响生活,是渐进展开的,初接触的阵痛,逐渐习惯的鸩毒,自以为是的傲慢,悲剧是这样产生的。遥远的灾害,舆论动荡,朋友的逝去,暗藏的阴谋,这些一步一步侵蚀着角色们的生活。这种被动的,消极的,临时应付式的社会环境,压迫着每一个人的头颅,只留下阴暗的通口供投机者钻入,就像儿时的霸凌,沉沦的言论,职场的敷衍,它们自然行进,碾掉所有人的房砖瓦,留下残枝败叶供人欣赏。

无言的凝视
作品尝试以统一的,不带情感的镜头去观察,无论是凰兰门出的日常生活,还是外星人的偏差困境,还是大人们的考量,甚至是小比类卷健一的堕落,作品都一视同仁地加以展示。这种镜头排布的倾向影响到了它的叙事风格,作品刻意将事件打散分块儿,零星排布在以日常生活为核心的时间轴上,这一切都表明,作者总在试图展示一种客观的,抽离的视角,向观众强调真实时间的流逝,观众必须耐下性子,随着作品的视角,不去追逐具体事件矛盾的发生,而是将自己带入那台摄像机,按照职责明暗自己的呼吸灯。这种客观的,真实性的镜头缺乏直接的情感导向,但在这种压抑的观影环境中却会带来安全感和亲切感,使抽象的科幻世界观显得可以感知,观众在与镜头中的人物保持距离的同时,与作者更加亲近。
冷漠的镜头不带感情,将它置于此处的摄影师却无法隐藏他的立场,倘若他真的漠不关心,又怎么会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将视线聚焦在少男少女们的生活中,克制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作品始终和少年少女站在一起。生活化的琐碎事件会模糊时间的概念,又让观众脱离了纯粹客观的掐表时间,走入角色们的生活时间,催促观众去感知角色们日常琐碎下,不易察觉难以言说的情感流动。这显然使得作品的镜头充满温度。
随着观影的进行,观众马上就会察觉作者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他汹涌的表达欲总是无处掩藏,但凡脱离了日常生活,角色们的锋芒马上就会显露,又像是害怕情感泛滥落入庸俗,一显而收,但漫长的克制带来的作品张力立刻就会使表达变得醇厚深刻,也一定程度上释放了压抑在观众头顶的情绪。
正如前文提到的,本作品的设定是非常老套的,而实际上整个故事也并不新鲜,甚至可以说“典”,但作者转变了镜头倾向,选择了更诚实,更贴近生活的叙事态度,这使得作品在老套的故事下焕然一新,有足够的欣赏空间。

我能,飞上天空吗

沉重的呼吸
如果无话可说,那就呼吸吧。
这里的呼吸,一方面是指角色们在生活中无所事事的空虚。角色们天然带有对外界事物的无力感,未知的UFO,压抑的社会氛围,他们普普通通,或许又曾被置于关键的位置,他们改变不了外星与地球的接触,也无从得知投机者的阴谋,他们甚至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朋友死去,又或有什么灾难发生,他们初出茅庐、无关紧要,他们只能握紧身边人的手,度过稀松平常又摇摇欲坠的每一天。言之无物,装疯卖傻,顾左右而言他,或是趋于极端,陷入疯狂。借用或许并不恰当的词语,这是一种日式叙事中常有的“拧巴”感。
再者,这种呼吸指向了作品试图在调控的叙事节奏。作品试图使用散落的叙事和“拧巴”的生活,把角色们面临的困境施加在观众身上,而在同样的压力下,观众就会天然对作品中的角色,尤其是凰兰和门出,产生更多的同理倾向。这样,作品就可以有效地通过控制日常生活中透露的信息和发生的事件来调控观众紧张或者松弛的观影状态。笔者认为,作品似乎选择利用琐碎的生活而产生一种“空镜”,留白,白噪音的作用,潜在地去对观众进行引导,调控作品节奏,使得作品充满了“呼吸感”。
简而言之,就是自然地让读者从自己的节奏进入作品节奏。这是说起来简单但实现很困难的事情,它意味着导演需要良好地掌控整部作品的叙事节奏,如果导演顾此失彼,这种和谐很快就会打破,然后引发读者强烈的不信任感,例如饱受诟病的《双城之战2》中后期多线加速问题,导演执着于宏观地迅速地推进剧情,破坏了观众与作品之间的同调,使得观众迅速对这种爆点式的剧情推进感到倦怠,而犯了这种问题的作品从不在少数。而《恶魔的破坏》面临着更加困难的挑战,因为作品的基调又需要它在叙事上与角色们保持距离,另一方面又恰恰是这种保有的距离使得作品不易让观众感到彻底的不协调,总的来说,作品在谨慎的位置将平衡把控得不错。

凝视的凝视
如前文所说,观众容易在漫长的观察视角中习惯作者的思考倾向,这种抽象的“作者性”在观众的同调中越发清晰而重要,即使它依然抽象,如若不谈反而是忽略了作品中的大象了。
进行一定程度的观影后,就能发现作品有着鲜明的“怀旧”特性,这种怀旧不仅仅是来源于前文所述的慢节奏保守叙事和老套的故事设计,还来自溢出屏幕的旧作品元素,其中最核心的便是大名鼎鼎的《哆啦A梦》。作品毫不避讳地使用了《哆啦A梦》的neta形象,将人物进行对应,在叙事上进行再诠释。这种怀旧并非单纯去怀念旧有的元素或者生活,它是一种对于旧时期稳固感受和对未来美好想象的怀念,它不仅是当今对过去的一种凝视,而是一种凝视的凝视——当我们怀念过去的时候,我们也同样清楚过去不会再来,过去的安全只是一种临时的意外,而美好幻想不过是一种泡影,而在这种凝视中,“怀旧”变得高尚化,然后在这种自知虚假的凝视的不安全中反过来享受这种不安全,从而找到安全的空间,投向目光,在这里,并非由现实走向幻想,而是由幻想指向现实。在《恶魔的破坏》中,作者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怀旧”的位置,安全地展现自己的不同,企图将观众拉入怀旧的幻想中,而观众在清楚这些后,凭借作者引导的天然正当性安全地进入怀旧的视点,作者又再利用观众的位置论证自己的正当性,在这样的结构中,作者与观众成为各自捆绑的受体。
这样的结构不仅仅体现在怀旧中,而是体现在视角的方方面面。作者在架设视角时清晰地意识到读者也将按照这样的视角(通过作者的眼)去观察,他凝视着进行创作的自己,又在这样的凝视中进行创作,正是这样的二重凝视带来了并非冷漠的冷漠,带来了刻薄的真实,作者尝试去展现自己的独特性,却又不愿越雷池一步,最终回归保守的叙述空间。作品始终选择站在少男少女这一边,在沉默中展现自己的意志,这依旧是充满遗憾和妥协的作品,而正反过来,正是因为凝视里也包含了妥协,又正是这种自爆软肋的妥协,使观众感受到了虚无命题中价值选择的温度,说到底,它是浪漫式的,后现代式的。在这样的慰藉中,作者和观众再一次捆绑在了一起。

唯有沉默
在作品中,我们能看到作者病态的,偏执的,文艺工作者气息,他试图一遍又一遍将观众,将自己,置于那个我们都早已熟知的后现代社会,仿佛在诘问,正义到底是什么,苦难从何而来,在不可预测不可阻挡,我们又赖以生存的社会车轮滚动下,我们到底何去何从。可他又不愿再说,他只将镜头投向了少男少女们的生活,在这样的架构下,荒谬沦为真实,真实变得荒诞,那些不可感知的宏大演变为现实世界的主宰,而手中紧攥的温暖仿佛成为昙花一现的幻觉,轰鸣之后,留下了漫长悠久的,心灵的废墟。
可依旧有要说的,门出与门出父亲似乎成了作者的切片,身为少女的门出自卑敏感,自傲孤独,张扬自己的正义,希望自己是被选中的那一个,又无助退缩,缩回小小的自我空间;作为成年人的门出父亲冷漠抽离,沉默寡言,像是作者的工具穿梭故事,却也在最后做出自己的选择。作品的叙述是这样一以贯之的,就像最后依然缺乏突破性的设计,将希望再次寄托在孩子们身上,废墟中太阳照常升起,它是温暖的吗。
那些问题最终都留下来了,就像作品外的生活始终继续,生活仿佛是一个无法逃离的噩梦,那些沉默简直令人难以承受,人与人的链接终究成为自我维系的绳索,紧握着彼此的手,仿佛只需沉默也可以相互传达,我原以为自己需要力量,可或许我需要的只是朋友,在自我的挣扎中,沉默保存了最后一块自留地,在沉默的苦难中,我们依旧看见了无言的希望。
只要你就在我身边。
デッドデッドデーモンズデデデデデストラクション沉默震耳欲聋

来自:Bang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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