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動警察パトレイバー 2 the Movie》简评:
一只手带着手铐,另一只手与你相握,请你与我一起做这小小世界的囚徒。
你是曾向往着戒指,被人的镣铐束缚,逐渐透明的少女。
你是戒指留不住,手铐也无法束缚,只是无法触及的悲剧。
让我们回到这世间去吧!
不再是彼此利用,不再是互相躲避,我们之间的爱,这份关系一定还有什么才对。
《天气之子》中的这个场景实际上是某个知名镜头的反转,同时也是确定这部作品就是鲁邦三世系谱动画的证据。
『機動警察パトレイバー 2 the Movie』结尾南云忍和柘植行人的对手戏。
这背后则是从未诞生的动画“押井守版鲁邦三世”背后从《鲁邦三世 卡里奥斯特罗之城》开始十四年的故事。
「これ以上見るに耐えないっていうか、死人を踊らせるに等しいのは見るに耐えない」("继续消费这个角色无异于驱使亡者起舞,令人难以忍受。")
宫崎骏引荐押井守当那部鲁邦的导演时,是带着“把在卡城就该完结的鲁邦送进坟墓”的想法。
多年后,押井守在鲁邦S6EP10借次元大介之口说出了对当年自己的评价。
“钱”是《鲁邦三世》,“正义”是没能出生的这部,“美”是《和平保卫战》。
他计划拍的电影思路是这样的:
怪盗与侦探既是对手,也是同行。
他们在故事的开始抽丝剥茧,逐渐逼近自己的宝物,在结局将它拿到手,揭示真相。那么,将宝物设置为“怪盗从不存在”,或者说“虚构”本身,就能赋予鲁邦完整的死亡。
这部被紧急刹车的1985年电影后来成了他一系列作品的主题。
追寻着“卵”真相的男人,他过于旺盛的求知欲让这方舟再无意义,这个故事便是《天使之卵》,对应到原案中就是鲁邦要偷盗的“天使的化石”。
天上的世界太过遥远,坠落的羽翼则是“虚构之人”存在的实物证明。
而反过来,奉命盗取化石重归天上的怪盗也可说是弑神者。路西法的代表物黎明之星金星在苏美尔神话系统中为爱欲之神伊什塔尔,希腊系统中则是爱欲与美之神阿佛洛狄忒,后者在罗马系统中的名字是维纳斯。
所以次元才说“因为“美”就去盗取”,这是创作出发点跟路西法这个梗的双关。
假使卡里奥斯特罗之城从未没被埋到水下,那么这宝物就根本不存在。
而它却是鲁邦的起点,所以在未能被埋葬的《鲁邦三世》中,鲁邦不存在。
宫崎骏就是用这种方式终结他的鲁邦,把克拉丽丝留在小小的城堡里的狡猾大人。
怪盗把神在世上立下的人柱偷回天上,少年又把她从天上偷下来,将那座城市重新掩埋,至少她对我来说不是虚构,我不允许你说她是虚构!
而在那座城市未能被掩埋的世界中,独自等候着根本不存在的犯人的钱形警部就是特车二课的剃刀后藤。巴比伦计划的竖起的海堤阻拦了上涨的海平面,东京政府正抽干东京湾的海水,造出新的陆地。
与年轻人们一起在海埔新生地混日子,就连后藤自己也有点忘了这里是哪儿。
“三年前,我回到这座城市后,也曾和他们一起生活在梦幻中。”
“虽然我拼命想告诉大家这只是幻觉,可即使当那声炮响起时,还是没有人发现这件事。”
剧场版1《东京毁灭战》是1991年上映,而三年前的这一炮则是动画史上留名的未响契诃夫之枪。
夏亚·阿兹纳布尔扔向联邦的阿克西斯。
人类不能永远躲在地球的卵壳中,你明明知道!
“不,或许有人到现在也还没……”
42岁的押井守还做着一场清醒梦。
他拉开『御先祖様万々歳! 』中那扇告别无聊日常的门,再度投身于轮回梦境之中。投身于和自己的孩子磨子永无止境却毫无未来的梦境中去。
那艘黄色的飞艇又穿越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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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的克拉丽丝:
自与你告别起,已经过去了十四年。
虚伪的和平延续着,就连我也有点乐在其中。
直到我想起了被我束缚的你的孤独,不再年轻却依旧等待着的你。
虚假的和平,他们用这种理由盗取早就空了的宝库。
正义的战争,那不过是某人打着你的旗号自我满足时所用的借口。
他们都会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价,也有收尾工作要做。
你要记住,那个人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再牵一次你的手。
审判我,我不是你的朋友与恋人,只是个罪犯而已。
一切为了你的自由。
鲁邦三世将于今夜盗走克拉丽丝小姐。
《绮丽梦中人》一战成名,日本动画史头号危险分子押井守就此复活。
随我回天上去吧!辉夜姬哟!
配得上世纪末这一名号的偷天换日————《和平保卫战》。
横滨大桥被爆破,电视台收到的录像带拍下了一架呼啸而过的自卫队战斗机。
然而拍下这卷带子的人,描述却意外地模棱两可。
联想一下开场时南云队长在车里听到的“大桥上违规停放的车辆里可能有炸弹”,观众在开始或许会想到整个事件的真相,“那颗来自车厢外的飞弹从来都不存在”,只是车里的炸弹被引爆了。
这是很重要的构成问题。
《天使之卵》中被男人敲破的蛋和南云自己摇下的窗子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可以理解为夏亚跟人类的关系。
不论是对那颗弹头的描绘,发射场景的再现,都只是共犯押井守处理过的录像。
观众会因为故事的进展忘记这一点,当他们帮犯人承认这颗飞弹存在之后,自卫队的三架直升机就不翼而飞成了柘植行人的部队,为了阻止这不存在的攻击部队帮他按下攻击键。
观众席特写↑
没有战争,只有不会飞的人在地上聆听天的声音。
这个故事的名字是什么呢?“天岩户”,天钿女命用骗局让逃到黑暗中什么都不看的天照大神产生了外面有位比自己还美的神的幻觉。
野明跟游马所讨论的机械人的感知范围就是这一思路的原点,卵 = 驾驶舱 = 观众席 = 天岩户外的声音与声音所传递的画面,富野在Zeta完善的概念,押井守专攻“车”。
鲁邦的预告函是一封多人联署信,不仅要偷太阳天照,也要偷月亮辉夜。
而想到这一点后,“车内的炸弹”是否存在也就成了问题。“车内炸弹不存在”,大桥就从未垮塌,在现实中正是如此,所以电影的世界本身就是虚构。
完全失灵的指挥系统进一步激发了自卫队与政府之间的不信任,局势一度激化到了呼叫战车进京的程度,随之而来的全频段干扰再现了巴别塔的崩塌,三艘黄色的飞艇飞到人与人之间隔绝的东京上空。
天皇派人把辉夜姬的寝屋团团围住,但对于月人来说这不算什么。
观众们被“二二六”的回忆所困扰,注意力还放在紧张的局势上,怪盗就从天上乘虚而入。
另一边,某位自称是防卫省官僚的男人荒川找上了特车二课,通过他的描述,南云和后藤了解到这一切的背后是个叫“柘植行人”的元LABOR研究者,而他在过去又和南云有着某种关系。
不同于翻译正好对上了原型的《东京毁灭战》,“PATLABOR 2 the Movie”这个原名不翻译其实会比较好,用英文念出来就会发现是“PATLABOR to the Movie”,逮捕这部电影的警察叔叔,类似《天使之卵》中“方舟”与“电影本身”的互相映射,海报上特地把2放的特别大。
等等,那我们的戏份怎么办……
他都癌症晚期了,理解一下吧泉酱。
我是克拉丽丝?
对呦,虽然你不知道。
顺便一提柘植行人是她前男友。
我糙你的。
虽然0083突然揭晓卡多是妮娜前男友很变态,我看这柘植行人是更逆天啊。
放到《天气之子》就是帆高离开东京之后喜欢上阳菜的某位少年某天突然得知她一直在等某个人。
从《绮丽梦中人》开始,押井守在作品中塑造的自己一直是个狡猾诡诈,唯独对上拉姆只敢结结巴巴,甘愿被女神玩弄的老实青年形象,本身就有矛盾的同时也是个很鲜明讨喜的角色,至于本人是不是这样得是认识他的才知道。
一个人偷偷骗了HEADGEAR剩下伙伴的押井守顺势乘上了OVA、TV的顺风车,辛辛苦苦(并非)从88年一路打工到91年,终于忍到了苏联解体,找到了冷战结束后伴随着泡沫破裂整个社会出现的破绽,先用《东京毁灭战》把自己没干完的事干了,然后干了票大的。
正片差不多就是这样,理解其动机就能理解这部电影的出色之处。
为了仅此一个的真实所发动的打碎虚假和平的虚假战争,当这世界满是虚假的时候,原本孤独的辉夜姬也成了真实的存在。
它精彩的地方恰恰不是真实,而是完全沉浸在自己行为艺术里的浪漫,颇为厚重的笔触跟细致的人物刻画让这种浪漫来的更贴切,比起真的动了感情的富野,押井守的心态要健康一些。
除开浪漫之外,这部电影中3D技术的使用是它成为名作的重要支撑。比方说南云去见柘植时下的雪、坐在车里时候映在车窗上的倒影都是从“塑造认知”这一构成出发的技术实验,这一部分在野明跟游马的讨论里也有,看得出来确实考虑过这种技术在构成上能否有什么作用。
从未同时出场过的荒川、柘植行人可以说就是同一个人,作为导演的化身一直向两位队长跟观众灌输着整个世界里其他人根本不知道的信息,美国的行动、高层的互相推诿纠缠,让他们产生对他所描述现状的认知与思考。
实际的情况究竟是不是这样?其他人的看法到底是什么?
因为通讯障碍,影片中的人无法通过通讯设备交流,而一句台词都不让他们说则是导演在转述时所带给观众的恐怖。没有对话,只有在公路上驶过的坦克跟无人驾驶的黄色飞艇。
观众根本没有能够判断情况的信息,只能根据导演给出的内容进行被导演规划好的推导。
不断设套让两位队长下某个判断就是柘植行人整这么多事的目的。
我要确实地被她逮捕,顺便摸摸她的小手,我不能逃跑,同时也得确保她也不会。
这个故事又是谁的延续呢?地球人诸星当跟烦星人拉姆的世纪追逐战。
“看在你建立LABOR小队有功的份上才对你从宽处置,你是要对长官做什么?”
“作为LABOR研究者的代表人物,选择加入战场的柘植想干什么?”
“他们之所以不提出政治要求,是因为这种东西原本就不存在,这只是伪装过的恐怖行动。”
张牙舞爪,得意洋洋地解释自己作案过程的台词到处都是。
警察叔叔顺手肘击了开头路过的金田正太郎,靠在他的红摩托上打电话。
是的,等到观众得到能够判断他目的的信息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10年前《福星小子 Only You》中没能完成的那场拉姆追阿当的反转在加了一点恐怖气氛后终于以勉强能吃的样子端上了餐桌,虽然现在的他大可以采用更成熟的手法,这点小小的任性是柘植行人骗术的目的,而没有目的的犯罪是不存在的。
“就算只是幻觉,还是有人将那个城市当成现实努力地活着。”
“难道连那些人你也认为是幻觉吗?”
对呀,我也曾活在那幻觉中,以导演和编剧的身份,那是我的伊甸园。
我是《福星小子》的“眼镜”,《机动战士高达》的“夏亚·阿兹纳布尔”。
那声炮响起时,还有人沉浸在梦中,现在也一样有人幻想着那双不存在的手的温度。
是吗,那就好。
乘着飞机升上天空,柘植听说自己打算乘船离开的手下已经靠岸投降。
《天使之卵》那艘迷失的方舟在坠入深渊之前回到了人世间,而天使将回到她应在的位置。
这便是导演押井守名为终结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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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年后的今天,我们在介绍这部动画时往往说到的是其中的政治元素,其次则是超高规格的作画。乐于帮他打掩护,心甘情愿地沉浸在这场骗局中的不只是我们。
新海诚之所以在《天气之子》使用这一元素,恐怕是也体会到了当年宫崎骏得知鲁邦要出第三期时候的感受,而之所以会有这种事,这部挑明了投资人、公司跟动画导演间脆弱信赖关系的作品是因素之一,因为后来的导演都看过这片,所以他们都是假想敌。
把电影中的“城市”与现实中的国家混为一谈,它把一种虚构的政治带入了动画,同时也把切实的政治讨论带走,动画工作者们不关心政治,不论在那之前还是在那之后,这不只是不想,也是不能,整个业界都在警戒这种事。
可脱离了现实的作者们,也只能写出想当摄影师这种兜兜转转又回到出发点的活,辉夜的结局我觉得还是很不错的,他想说的东西都在里面。
为这部作品4亿日元的成本奔走的石川光久追加资金保了作品的完整创作权。动画制作公司通过自主出资获取作品版权,在保留完整合约记录的同时亲自开展版权运营,并借此确立动画企业的品牌形象,这一模式未来的继承者就是短短两年后就打破了押井守在本作创造的自我表现纪录的《新世纪福音战士》跟GANSIS。
来自:Bangu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