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ヱヴァンゲリヲン新劇場版:Q》简评:
捋清故事内容就会发现,虽然本篇对三冲之后的世界状况讳莫如深,但根本算不上“谜语人”,因为故事主线和TV版第24集高度类似,都是“真嗣迷茫--渚薰降临--渚薰试图救赎真嗣--渚薰行动--渚薰发现被骗--渚薰牺牲自己保护真嗣”的框架,其余时长或是在扩写第24集(展开了真嗣渚薰的交往过程),或是在以真嗣视角介绍世界观(开头通过众人表现的剧变表现14年后的物是人非,又引出绫波丽的真实身份等等),或是基于真嗣的既有人设描写其可能做出的行为(给绫波丽送书,闷头拔枪),换汤不换药的主要矛盾(原NERV作战部上升为补完计划的主要反对派,但补完计划与碇源堂仍然是核心反派;碇源堂和SEELE仍然勾心斗角相互博弈),再加上一点为故事进行必要的补充(冬月的告知真相,开头结尾的部分战斗场景)。甚至真嗣因过错引发的灾难都是不厌其烦的“冲击”,说一句没活硬整丝毫不为过。
如此看来,新旧版在角色人设上最大的区别可能就是:旧版的所有角色都是同一时期的人,新版在14年后,其他角色大都深刻改变、物是人非,只有真嗣停留在14年前;而这种陌生、残酷的环境把真嗣的软弱、不独立暴露得更深,偶然抓到救命稻草的真嗣也就更癫。可以说只要真嗣还是那个真嗣,能发生在他内心中的矛盾就还是那些矛盾。
如果旧TV版+旧剧场版反映的是90年代日本人的心理,Q反映的就是周围人一个个被时间改变时,一个九十年代遗老的心理反应——周围人确实被时代改变,但更像是随波逐流;且众人对以往也不堪回首,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陪一个老小孩胡闹。主角自己则是停留在九十年代,仍在咀嚼九十年代的伤痛。此时,真嗣的发癫一方面是“小鬼”做派,一方面对众人来说,是回忆的象征;真嗣需要让自己进入新时代,众人需要整理心情,面对回忆中的旧时代。可以说这就是Q和旧版EVA最根本的,也是几乎仅有的区别。这一区别不知是不是来自庵野老痞子的亲身感受——EVA时代的遗老心态与新时代的创作环境、生计需求的矛盾。如果是,那也多亏他能先后写出两部EVA——90年代心理有问题的人不少,但现在还能固守九十年代的心理问题的人,反倒难得了。
进一步说,就日本而言,10、甚至20年代的人和90年代相比,精神面貌有什么改善吗?很难说。生活本身当然是不断在变化的,但物质技术条件、国际环境都没有什么变革,可以说《广场协议》对九十年代的人是“遗祸至今的伤痛”,对10年代的人仍是“遗祸至今的伤痛”,面前必须迈过的坎。一代代人与其斗争,但斗争的动力、组织都渐渐消散、收缩,收缩到一两个空虚的“符号”。这些符号如果被旧时代鲜活的记忆、体验拨动,会整个动摇反抗者们的世界观(如葛城美里对真嗣的复杂态度,既不是单纯的厌恶也不是旧有的爱护,真嗣在葛城美里面前是整个旧时代的象征,却同时也是三冲的罪魁祸首;乃至对战力天使时为真嗣加油鼓劲的她自己,都会因三冲不断受到拷问……),最终核心的反抗者变成旧时代的僵尸,边缘的拥护者渐渐消散,沉溺于触手可得的娱乐,或者说“活在下一个时代”。这样一来,痞子打算如何在《终》中再次和自己和解,就很值得期待了。是像旧EVA一样流于庸俗?还是于无声处见惊雷?看完《终》就能知道。
依上述分析,九十年代的大量日本人都能和旧版EVA直接共鸣,能和新版EVA直接共鸣就要难上许多;很多观众都是被痞子的“情怀”吸引而来,他们一定程度上也是在和过去的自己共鸣。不管有没有看懂Q的剧情,他们都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和痞子有限地共鸣了。也就是说,仔细分析之后会发现Q,甚至前三部新EVA本就是卖情怀之作,这一解读反而辩证(?)地回归了人人皆知的表象,只是痞子似乎在很真诚地卖情怀,多少有些地狱笑话。
进一步深挖,“同一拨人在14年前后对同一件大事的态度”这一观察角度可以延伸到每个人身上,从国家大事到身边的日常。时间的跨度和反思一词紧密相关,可以让人们看到反思是如何不断塑造生活,又是随时间演变、褪色、扭曲,进而以扭曲的方式塑造生活的,在此不赘述。
最后回到旧EVA,以新旧版EVA的区别反观旧EVA的剧情逻辑,我们就更能理解精神分析在旧EVA中到底是何地位,和机甲战斗到底多么貌合神离,旧版EVA到底在何种程度上不是战斗番、灾难番,而是心理分析番。心理分析集中表现在TV版最后几集,但绝不是说前后各集可以割裂来看。
综上所述,标题、开头对痞子“没活硬整”的判断仍然成立,Q仍然是换汤不换药之作,路人无感,情怀党可能会暴击。至于跟风打高分的人,就不在本文讨论范围内了。
来自:Bangu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