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ルックバック关于蓦然回首的一点牢骚

《ルックバック》简评:

看完《蓦然回首》后,我几乎分不清盘踞在心底的感情是怅然还是兴奋。但这个下午我确实再没法集中注意,当几次近乎梦游般忘记自己在做什么时,我发觉自己脑海里的某个地方还在回想着这部电影。

若要问什么是《蓦然回首》第一个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地方,我会回答是“画面”。从第一个倒转的镜头从星空摇下地面直至藤野的家中那段“背动”卡出现时,本片漫无止境的作画炫技就再也没停过。我相信创作者对本片画面是投入了某种自己的情感特质的。当故事里藤野与京本房间外的画本一摞摞堆积时,当藤野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下“只管画”时,当藤野心灰意冷让母亲把自己的画本丢掉时,我会想起自己之前在课桌上画画的瞬间,想起自己最终把中学时画的画丢掉的瞬间。那个身为原作者的“疯子漫画家”画到这里时又会想什么,那个担任动画版监督、分镜、人设、脚本,以及画完了本片过半的原画卡的押山清高又会想什么呢?故事里越是表达着对“画”的迷茫,画面上押山清高就越是用着刁钻的透视、丰富的动态来折磨自己,用疯狂的炫技报复般地试图重现着某种自己的感情。那个在故事里枯坐在桌前重复着挥动铅笔的藤野和京本,又何尝不是当年说“大学毕业前没能出道画漫画就去死”的藤本树,又何尝不是在桌前画着原画卡的押山清高呢。

本作的两个女主的关系很有意思,如果要给本作的藤野和京本一个“类似的参考”的话,我会选择《利兹与青鸟》。特别是在故事中期藤野和京本第一次争吵时,当藤野不愿意让京本离开自己去美术大学而说出“那样一定会很无聊啊”时,很容易想起《利兹与青鸟》里伞木希美说出的“不愿意放走青鸟”。但对照也只是对照,看下去后还是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利兹与青鸟》与《蓦然回首》毕竟是两部作品,其中最鲜明的差异恐怕就是二者对角色们的梦想的不同态度了。《利兹与青鸟》里伞木希美说出的“喜欢霙的双簧管”背后其实就是“喜欢铠冢霙”;但只是《蓦然回首》前半段里只是读过藤野漫画的京本说出“喜欢藤野老师的漫画”背后真的是“喜欢藤野”吗?我觉得就算不完全否定至少也是该打个问号的。伞木希美对铠冢霙的喜欢是无关音乐的,这个很好理解也容易想象;但京本会喜欢一个从未画过漫画的“京本老师”吗,至少我很难想象这个画面。京本前半段人生的社交几乎被藤本占据,一个完全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她却最终会为了“画画”的梦想而离开藤野去美术大学就读。从这个角度想,《蓦然回首》里两个女角色的关系性的独特点就很明显了——大多数的恋爱/友情的关系展现的更多是双向奔赴,但藤野和京本从来没有奔向彼此,她们是并肩奔向了同一个梦想。这也就是为什么,《利兹与青鸟》结尾中,伞木希美和铠冢霙在放学路上缓缓走去;而《蓦然回首》的结尾中,藤野只是看着京本留下的一切,默然地坐在了京本用过的桌子上继续画画。她们的关系始于漫画,也结于漫画。

片尾的访谈里,京本的声优吉田美月喜提出了一个有意思的观点,“相比于性格上更直率的藤野,实际上在这段关系中更坦诚的是京本”。这话说得很精确。藤野虽然是表面上更外向洒脱的那个,是京本心中“帅气”的那个天才漫画家,而京本给人以内向、封闭的印象。但实际在故事里,京本却是最先说出“我是藤野老师的粉丝”的那个,也是说出“想去念美术大学”的那个。京本的话不多,但每次说出的都是自己的内心想法,虽说所有人都说京本缺乏主见,但京本想认识藤野,她便搭话了(即使她的搭话磕磕巴巴);京本想离开藤野去美术大学追逐自己的梦想,她便动身去了。吉田美月喜说的京本的所谓“坦诚”不仅仅是对藤野,也是对自己,京本从不会欺骗自己的想法。相反,以“那样一定会很无趣啊”“京本你一个人没法去大学生活”“去了美术大学也找不到工作”之类的话语来掩盖不愿意京本离开的内心的人,却是藤野。

顺着这个角度发散下去,我们会很清楚地看到,表面上主导二人关系的也并非是表面上外向的藤野,而是更内敛也更坦诚的京本。开启二人关系的是京本的搭话,也是京本对藤野的憧憬让藤野重新拾起了漫画,最终让二人关系变化的也是京本的离开。而反观藤野却几乎没有真正影响到京本的选择,从两条故事线的不同发展看,无论那天京本有没有遇到藤野,京本都会一如既往地画漫画画下去,再走向美术大学追逐梦想;藤野没有遇到京本,她便会在六年级放弃漫画而听从姐姐的建议去练空手道,然后在大学拯救第二条故事线的京本——但藤野能做的也只是拯救而无法改变京本——无论那时她在京本门口画下的那部四格漫画传递进房内时剩下的是“出来”还是“别出来”。在第二条故事线里,又是京本在救护车前的搭话让藤野说“会继续画漫画”,京本在这里又一次开启了二人的关系。

监督押山清高说,“希望在动画里保留一些手工绘制的痕迹”“那些结构线、画幅之外的东西被擦除得干干净净,想是工业的产物”,于是本片的画面里可以看到用以表达脸红的斜线笔触明显到近乎喧宾夺主、动起来时会在某一张原画里夹带着出现的结构线,以及黑白漫画表现阴影的网格。监督如此重视“画”的过程,以至于想在正片画面中也进行一定程度的保留。是否也是因为在京本与藤野的画画的“过程”里看到了什么呢?本作就是这么一个故事,过程极尽渲染,结局却轻轻放下。第二条故事线的京本的漫画最终传到了第一条故事线的藤野的手上,藤野也坐在了桌前又开始了画画。她会画什么?第一条故事线里的藤野的结局会怎么样?第二条故事线里的京本与藤野的相处又如何呢?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一条故事线的藤野对京本说“我会继续画漫画”,另一条故事线的藤野坐下来开始画漫画——与整段故事里一直以来的一模一样,她也只是在画画,一直在画画,仅此而已。这就是她们走向的结局,也是她们经历的“过程”。

PS: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其实还是因为我很憧憬藤野和京本吧,我也希望我能坚持那个关于画画的梦想,而不是把那些画稿都丢掉,然后在别人问起的时候辩解说“那个啊,就是个爱好而已”。

来自:Bang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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