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ガールズバンドクライ正因为是无法成为他人的我:以井芹仁菜为主视角回顾《Girls Band Cry》(二)

《ガールズバンドクライ》简评:

二.家庭-学校共同体

要讨论nina,我们需要从她来到川崎前的生活,也就是nina生活在家庭和学校的生活开始。而讨论nina在家庭的生活,我们可以从整个井芹家最“特殊”的存在:“家规”开始。在这里,“特殊”被打上了引号。原因是,像井芹家一样将某个特定的,范围为整个家庭的规定特意具显化为家规,并将其特意悬挂在餐桌上的这个行为,(从我的个人经历出发)在如今相对少见,这是特殊之处;而打上引号的原因在于,父母(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无论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为整个家庭设定这样那样的规定,并(在表面上)要求全家人遵守这个行为本身,并不是特殊的。事实上,这正是家庭的一个重要机制:作为意识形态机器共同参与进对个体在童年时期的“社会化”。通过家规,nina会在家庭中快速了解并被灌输一些社会上的“常识”、意识形态等等。这些意识形态直接来源于家规的规定者:父亲。他在他的生活和社会实践中提取出了一些特定的规则,有些规则是纯粹的意识形态,有些规则是为了更好地培养意识形态本身所用的手段。这里必须要提及的是,nina家中的家规大概率不止nina提及的那三条。在第二集中,nina介绍自己家的家规时的台词有过类似的说明:

nina:不不不,只是普通家庭。只不过,稍微有点不一样,因为家里有家规。
mmk:家规?哦,家里的规矩之类的东西?
nina:是的。
一,晚饭必须全家人在家一起吃
二,禁止在客厅使用手机
三,每周周日晚召开全家会议
之类的。

这里存在着一种权力上的不对等,家规的设立本身是由父母进行决定的,nina(以及nina的姐姐凉音)则是被要求遵守这个“先于她们”的家规。换句话说就是,nina在意识到家规之前,家规就已经作为她的生活一部分而存在了。不过,与家规在出现的不对等相对的是,家规的实施本身(应当)是平等的:即一家人被平等地要求着去遵守这一套规则体系。在这里,父母,或者我更想单指父亲-井芹宗男,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作为意识形态的楷模。剧中有提到过,井芹宗男是有名的教育家。我们可以推测的是,宗男为了教育孩子,会在很大程度上以言传身教的方式不仅教导着,而且也践行着家规的方方面面(比如说在nina决定辍学时仍以讲理而不是情绪发泄或者用权力逼迫nina等等)。无论是那些特定的时间或者行为要求(比如说晚饭一家人一起吃,不能在客厅使用手机等等),同时还有着那些道德上的家规:如要帮助他人是好的等等。这种行为自然会帮助nina更轻松地去吸收这些意识形态或者次一级的观念,而在家庭中这个家规被普遍遵守也就意味着它更容易被认为是一种“自然的”且“理所当然的”存在。这种对家规的误认很大程度上会导致个人对整个社会的误认,认为社会本身也是按照这套规则行事,不按照这套规则行事的人会被惩罚等等。题外话的是,从第十集中nina离开家回到川崎的一些场景中,我们可以猜测nina在家中的生活大概率是相对温馨的。我们也不能简单地将家庭理解为纯粹的意识形态机器(学校相对更符合这一点),也要注意到nina在家庭中成长时那些nina和父母和姐姐之间的亲情。在nina心中,家庭在这一刻是个复杂的聚合体:作为意识形态机器(隐性)和作为自己成长起来的家庭(显性)。这个聚合体理应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霸凌事件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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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家庭,学校则是更为纯粹的(但同样并不完全只是)意识形态机器。老师和课堂共同构成了学生“应当会的”各种知识,学生则被要求一周五天都要强制坐在课堂中,以各种方式学习着这些事物,从而让自己被适当的“社会化”,成为社会“需要的”人。家庭和学校在这里达成了共谋关系,通过涵盖了未成年人大部分的时间来起到最初的“社会化”作用。不过这并不是重点,真正重要的是nina在高中期间的遭遇:霸凌事件。

我并不打算也没有能力去说明霸凌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事物,但是在nina经历的霸凌事件中有一个特质我是不得不强调的:它是一种“无来由”的暴力。在第13集hina向nina说明霸凌时曾提到过:

nina:怎么了?那样不对吧?她明明什么都没错,为什么要被那样对待。
hina:霸凌的理由无非就是那样。态度不好,你瞅什么之类的。

这里的“无来由”更准确的说法是,它发生的理由难以让受害者认识到该理由与该行为的相关性。与之相对的,“有来由”的暴力的合适例子是刑罚。每一位犯罪者在接受惩罚前,都会被带到法庭上,经过各种各样的论述,以及从法律法规中找到适用的那一条,确定被宣告着犯罪者所受刑法的质与量。在这里,无论是惩罚的来由和最终实施的暴力大小都是有迹可循且能够被查阅理解的。犯罪者会切实的感受到这种理由和暴力大小的相关性(当然这不代表合理性)。但是霸凌,在这里并没有这个特质。由于受害者和施暴者之间力量的不统一,这意味着一旦霸凌行为开始后,来自施暴者的暴力是完全与受害者无关的。我们可以推测的是,nina在此前接受的教育中并没有为这种“无来由”暴力的存在留下过位置,这也就是nina此处不解的地方“明明什么都没错,为什么要被这样对待。”这里存在着的是两种情感:对纯粹恶意的反对和对“无来由”暴力反对,前者是价值上的,后者是程序上的。但无论是哪种情感,都足以让nina认定这是不可接受的行为并前去阻止。

不过,如果说故事这么发展下去,只有霸凌者和nina的话,这场事件的双方可以泾渭分明地划分为施暴者和受害者。最多再加上一个,被nina所救地受害者向施暴者的转变这么一个过程。从简单价值评判上来看,这只是又一个未经世事的“正义”败给“邪恶”的故事罢了。但是,hina的引入却为这个故事增加了一个讨论的维度。让我们接着看这段hina和nina的对话:

nina:可是,她看向了我们,希望我们帮她。
hina:因为当时只有我们在场。你要真去,我可没法帮你。你去阻止,下次她们就该欺负你了。
nina:那她以后该怎么办?
hina:我才不管。要么她想办法脱身,要么她变得不来上学,又或者老师发现并阻止。
nina:那之前就袖手旁观吗?
hina:你怎么就这么倔,真让我来气。我也差不多受够你这点了。
nina:我不能接受。我明白你说的。但是这样不对。做错事的人反而是对的,太奇怪了吧。我不能坐视不管。

hina的引入在于,她提供了一个不一样的价值评判系统,并且在她的价值系统下给出了一个“好”的做法,这个事件的评判张力就增加了一层:不同价值系统的冲突,也就是道义论(以行动目的出发)和功利主义(以行动结果出发)的冲突。Hina未卜先知地告诉了nina行为的后果,并以该行为的结果出发去考虑行动与否;而nina则是在知晓后,仍然以存粹的原则出发行动。在这里出现的,不仅也不再是未经世事的“正义”败给“邪恶”的故事,同时也是在知晓了结果也要遵从本心去行动的道义论和纯粹以功利最大化行事的功利主义的冲突。我并不打算对这两种不同的价值观念进行深入讨论,探讨那个是更“好”的,让我暂时先跳过这个话题往后看霸凌事件的发展。

nina在霸凌事件中,她选择反抗到了最后。就算她救下的人对她说:“去跟她们道歉吧。她们一定会原谅你的。只要道歉,我就不用欺负你了。”她也仍然坚持选择“不对的事情就是不对的”,最后被打进医院。但是,当家庭和更高一级的学校开始介入这起事件时,我们却看到了学校为了息事宁人的“各大二十大板”。而家庭这边,不仅仅是作为父亲,更作为这套意识形态“楷模“的宗男却并没有选择肯定nina的所作所为,反而是从纯粹功利的视角选择了让nina息事宁人。在这里,引起nina反感的不仅仅是道义论和功利主义之间的冲突,她无法接受父亲这种无视了当下生存现实性的做法,更无法理解这个做法竟然出自教导自己父亲之口。在这一刻,父亲作为意识形态楷模的形象轰然崩塌了,也就是mmk所说的:“父亲没有站在你那边”。而正如我在前文提到过的,家庭在nina那里是一个复杂的聚合体:作为意识形态机器(隐性)和作为自己成长起来的家庭(显性)。而父亲在此刻的选择则是同时背叛了这两个印象:于公,我要求你背叛我教导你的正义;于私,我选择为了那个虚无飘渺的未来要求你无视你所受的伤害。这种意识形态的崩塌直接让nina从原先的家庭和睦状态走向了与家庭完全对立相反一极。比如说,在第二集中,nina谈到家规时的回忆画面是这样的:

ガールズバンドクライ正因为是无法成为他人的我:以井芹仁菜为主视角回顾《Girls Band Cry》(二)

一个蛮重要的细节在于,此时的nina是在身着高中校服的情况下冒出了刺。我的推测在于,正是在霸凌事件发生后,家庭的形象在nina心中彻底破碎后,nina因此对原先作为意识形态“具显化”的家规有着强烈的不满,也就是此处刺的来源。但是,我们在这里要注意一点,虽然说以道义论作为自己的道德原则是nina的自我选择,但是nina行动最底层的正义原则是经由家庭-学校共同体构建起来的。这种价值上的背叛同时也摧毁了nina一直以来形成的“常识”。就算nina在此时想要去拒绝这套意识形态,周围人都坚持着这种功利性的行为,并以此产生出的透明的压力也会逼迫着nina屈服于此。因为nina此时也做不到构建起一套新的、自洽的底层正义原则来解释这种个人原则和社会结构之间的矛盾。直到这个时候,nina回想起了《空之箱》。

nina:他们当时都跟我说,忍耐才是明智之选。于是我也觉得没希望,只好忍气吞声了。但那首歌鼓舞了我。让我觉得既然自己没错,那就不要忍气吞声,不要纠结未来的事情,应该自由地翱翔。

nina的选择,正如《空之箱》的歌词那般:“人生没有正解。”nina在这里正是接受了这一态度,选择了不去忍气吞声。她知道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被当时她所处的“社会”(学校-家庭共同体)驱逐出去,进入一片她从未接触过的,社会规范以外的世界。但是,难道自己过去17年生活中不是一直在坚信着这种“正确答案”吗?当这种“正确答案”却反过来让自己败北时,难道自己在承认自己过去17年的经历是完全无意义的时候,那个本真的自我不也是同样的被社会规范驱逐出去了吗?既然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被这个家庭-学校共同体接受的话,那还不如先一步拒绝着这个否定着自己的“正确答案”,而在剧中的表现就是,nina选择来到整个学校作为全景敞视机构的中心处-广播室,在那里播放了自己的“答案”-《空之箱》。

当然,世界并不会永远停在情绪最高昂的一刻。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氛围的nina选择了退学,选择独自一人去往东京(其实是川崎)考大学。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在于,此时的nina对于原先家庭-学校共同体的态度并不是简单的完全反抗的态度,而是一种反抗/逃避的混合体。Nina此时除了反抗家庭-学校共同体,同时还有着一层消极的逃避态度。nina现在仍然只是一个17岁的,尚不能进行独立生活的未成年人,而来到东京则是在于父亲交谈中近乎赌气一般设立的目标。但在自己过去的生活方式被完全教导自己的人完全背叛后,nina又该如何找到一个新的基准来正当化的自己的行为呢?她仍然无意识地接受着过去17年形成的价值观念:上学是好的,撒谎是不对的等等,并无意识地运用着这些价值去否定着自己的这条路。nina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此刻潜藏在自己心中的这个矛盾,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输给也不想继续生活在那个复杂的氛围之中,所以半反抗半逃避式的,nina选择了这条路。正是在这个复杂的反抗/逃避状态下,gbc的故事开始了。

来自:Bang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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