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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这部动画对我影响很大。我把它视为今年我看的动画里前三名之一。我受到的震撼跟今年获奥斯卡奖的《猫猫的奇幻漂流》一样。从艺术大学毕业后,你最初想当实拍电影导演,但有段时间,你为了谋生去做了酒吧经理。制作这部长片前,是什么让你开始做动画短片的?

铃木龙也:我在酒吧那段时间,COVID 席卷了全世界,餐馆不得不暂停营业。酒吧那时用 iPad 进行电子支付,所以我没问别人就拿了一个回家。我下载了个叫 Procreate 的应用(这个项目里也用了),一时兴起就开始做了点东西(一部动画短片)。之后我完全沉浸在了这个过程里,就一直持续做了。

问:完成短片《MAHOROBA》和《无法的爱》后,你是怎样构思出你最近的电影《无名的人生》的概念的?我知道你在家制作,但它怎么成了一部长片?以我的了解,这个过程非常耗时,你能给些简单的描述吗?

铃木龙也:我一开始先做了两部短片。我原本是个更喜欢实拍电影的影迷,所以说到电影,我自然考虑的是长片。这之前,我的工作是酒吧经理,做动画只是业余爱好。但我想把一生都献给电影,因此辞了职发起了众筹。

制作本身用了一年半完成,但即使在短片时期也是这么长。不过,我并没有提前准备分镜和脚本。我选择了一边做一边写每个场景,然后发现这种创作流程挺令人兴奋的,所以就用这个方法继续做了。我按的是这种流程。

问:当你不用脚本(比如在分镜中)去创作时,你是怎样充实角色,以向声优们传达表演方式的?你让声优想象他们的角色并进入声线的方法是?

铃木龙也:因为角色缺乏面部表情,我们开了个会,但我只建议了仔细看画面和其描述。声优们用一种稍微克制的感觉自然地表演了他们的角色,这对于角色们正合适。之前,我从来没在录音室给短片录音过,所以我好奇会发生什么。一进配音录音室,我马上意识到了巨大的差别,我想我脑子里一直有的答案是正确的。

问:一生中被赋予不同绰号的概念似乎是个能捕捉所有瞬间同时又容易组织结构的设定,这是个很有趣的想法。这背后的动机是什么?

铃木龙也:我最初想讨论的是名字,但我没有去谈论名字内容,而是粗略构思了一个十章节的结构,然后决定把它们当短片一样连接。我以每一章的标题作为开始,实际上,从小开始我就有绰号。在酒吧时,我被叫成“Master”。绰号和名字就像是符合你的标签,对于一个这个时代制作的电影,这会是个契合的主题,很多人可能会对这个主题有共鸣。我认为主人公的绰号会影响他的人格,而我想自己创作它,这就是这么来的。

问:影片开始,车的背景几乎是完全无声的,直到电影标题出现,故事开始。这个想法很有意思。尽管故事没有任何对话,我觉得想出仅通过观看就能理解的图像是个挑战,让观众能理解也是。这个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铃木龙也:很高兴你提了这点。总的来说,这个作品,我是颠覆一切去做的。考虑到我做动画只有五年,而日本目前流行的大部分动画技术上都很杰出,动画又丝滑又流畅。我决定就算画面不会怎么动,我也会用演出来保持张力和悬念。

尽管开场片段没什么大幅度的运动,背景还是有动的。通过描绘电影整体上的运动,我能做出即使我这种技术有限的人也做得到的演出。

问:这部作品的主角,生酱,话不是很多,反映了一个难以捉摸的人的转变过程。能分享你是怎么选到 ACE COOL,一个日本顶尖的说唱歌手,来做这个角色的声优的吗?选角的想法非常有意思,而他不是常规声优这点增添了我喜欢的一种特定风味。

铃木龙也:一开始,我想的是去请普通演员,但我不想要有专业能力和声优经验的人。我想要独特的人,和周围格格不入的人。

有次我在听一张专辑,考虑要干点什么,然后就强烈感觉请一个说唱歌手来配没什么台词的角色会是个好主意。我感觉这会产生不错的化学反应,所以我自然就去问了他(ACE COOL)。

问:我知道说唱歌手们会有一些即兴能力,我好奇他们是不是也有快速思考的能力。录音室里他们的实际表现是怎样的?

铃木龙也:现实里,他是个安静、礼貌、善良的人,像个哥哥。初次认识的时候,我们聊了对北野武电影共同的喜爱。

问:你喜欢哪些电影?北野的作品里面……

铃木龙也:八九十年代的暴力电影……

问:比如《凶暴的男人》或《奏鸣曲》?

铃木龙也:生酱和金酱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是致敬北野的《大佬》。我自己的作品也受“北野的电影要怎样做成动画”的想法影响。

我有用北野电影的低台词数量和克制的动作作为参考。之后某个时候,声优(ACE COOL)想起来表演角色时有想象北野的《大佬》。

问:铃木先生,你参与的不止是作画。你还参与了音乐和剪辑。是什么使你对音乐和剪辑感兴趣?什么让你想要在作画之外还参与这些流程?

铃木龙也:我认为动画的时机、剪辑和音乐是体现我个性的地方,因此我很注意作品的节奏和速度。制作时,我会想“这个场景太长了”、“这地方要快点”。尽管我不可避免要独自工作,为了创作属于我个人的作品,我是有意识决定对所有细节一丝不苟的。

问:你来自东北地区,对吧?电影的前面部分设定在仙台。有哪些部分忠实还原了现实中的地点吗?

铃木龙也:在制作这部作品的期间,我回了仙台父母的家,把自己关在里面做这个。以小学和中学的背景而言,我大多取了当地的景。因为我家周围没什么风景,我会走到离家五分钟路程的地方,然后一边走一边取景。

问:哪些地点现实中存在?

铃木龙也:首先是公寓楼和作为试镜场所的仙台媒体中心。我还去仙台站的楼顶停车场周围搜查了一下,用那些地点作为背景。我还去了歌舞伎町一趟,用了在那拍的照片。

问:电影里,主角想跟他的父亲一样成为偶像。对于男性偶像组合组团过程的表现,你有研究什么参考资料或实际的偶像吗?

铃木龙也:我一直是个重度电视迷,对名人挺熟的,所以即使没做任何研究,我觉得我对偶像也有大体上的了解。因此对于电影里出现的“善六”,我就试着创造了我理想中的组合,有最年轻的成员,兄长型成员,等等,融合了很多现实和理想的元素。当然,我从前杰尼斯事务所的偶像那获得了很多灵感。

问:电影中,主角生酱的朋友,金酱,对生酱(非亲生的)父亲说的一句台词很棒:“血只是种液体,和宝矿力没区别!”(日本知名软饮料)主角生酱说的每个词都感觉很有意义,但既然这样的台词不多,录音时你指导声优是有意识这么做的吗?

铃木龙也:我觉得通过我自己精简台词,每句台词的力度明显增加了。一直到最后我选择台词都很小心,确保不包含任何一句不必要的。我觉得台词是最难的部分。声优们也注意到了这点,他们细心表演了每句台词,所以意外地没什么来来回回就能理解,每个人看上去都搞懂了。

所以,配音录音时,不太需要特别强调什么,和每个人合作起来都很愉快。配白鸟的津田桑一开始就很完美,而配クズ的中岛桑甚至自己加了一些有趣的改动。ACE 桑和同样也是新人的大桥桑,是用一种“大家一起做”的心态来做的,所以我感觉我们能够探索各种表演风格。

问:我以为片尾曲会由 ACE COOL 来唱,但你最后为什么决定用了首偶像歌曲?那首歌是你作曲的,对吧?

铃木龙也:对,没错。我非常喜欢日本精致的商业电影里,尽管内容非常黑暗,音乐的风格却完全不一样。我也喜欢泰国艺术电影有时会在片尾放 J-Pop 风格的歌。我对这部电影并非只是个欢乐的作品这点有些自豪,所以我想多迷惑观众一点,这就是为什么我用那种风格做了首傻傻的歌。

问:我觉得你的歌词和作曲很能体现你的个性,这很棒。之前,你提到你受北野武的电影影响。有影响你的美国电影吗?

铃木龙也:我高中时特别喜欢黑帮电影,我喜欢导演斯科塞斯和演员阿尔·帕西诺、罗伯特·德尼罗。我也喜欢伍迪·艾伦的电影和美国漫画改编电影,所以我感觉我真的是看美国电影长大的。但我觉得影响我最深的电影是《出租车司机》。

问:你会说你的作品受七十年代电影影响吗?

铃木龙也:那个时候我开始喜欢黑暗一点的电影制作风格。

问:这是我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电影在纽约亚洲电影节上映,也在安纳西电影节获得了认可。你希望美国观众关注你电影里的哪些方面?

铃木龙也:因为我是面向日本观众制作的,我想我希望美国观众能多笑笑。我想让他们看到日本还有其他类型的动画,不是只有宫崎骏那样的。希望他们能稍微放低一点期待。

来自:Bang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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