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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回 洛奇亚是男是女?重点不在这
或许因为停载有些人已经忘了,这是关于《宝可梦》电影第二部《X(后命名为洛奇亚)的爆诞》中 X 的性别的话题。
X 是象征着被称为在地球孕育生命的深海环流的宝可梦。
其实作为构思出这部电影专用宝可梦的我本人,在设定时也没有深入考虑到性别问题。
只是,正因为是有着象征孕育生命的宝可梦,我确实想象过它带有母性特质。
"X 是雄性还是雌性?声音用男声还是女声?"
在讨论剧情大纲的会议上,御前大人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
《宝可梦》第二部电影要打造与阴暗沉重的第一部《超梦的逆袭》不同的动作冒险片,这点在会前已成共识。
但当时还处于剧情大纲阶段。
我甚至还没决定 X 是否要说人类语言。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将其表现为不会说人类语言的、具有绝对母性的生命体。
在只有宝可梦和人类的世界观里,作为绝对生命母性的 X 说人话甚至让我觉得别扭。
超梦是被人类孕育或者说制造出来的宝可梦。
所以它会说人类语言。
但 X 是地球生命诞生的象征。
它应该是超越雄性、雌性、宝可梦、人类…… 的存在。
如果必须要让 X 表达什么,我原本打算仅限于剧本发展到不得不让 X 开口说话时才做此安排。
而且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写出不需要这种台词的剧本。
如果 X 喋喋不休地说起人类语言,那就会变成在阐述这部作品的主题。
如果剧本中出现的主角开始谈论主题,那对该作品来说就会变成说明性台词。
当主题变成台词出现时,那就不再是剧本的台词而是讯息,而如果用台词来表达讯息,那就不再是剧本的台词而仅仅是演说。
如果要通过演说来让观众听主题,那么那部电影就不再需要故事、戏剧、人物角色和动作。
带有露骨展现主题的台词的剧本,已经不再是剧本,而只是演说稿。
《超梦的逆袭》也并非没有谈论主题的台词。
就是当主人公小智喃喃自语 “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时,小霞若无其事回答的那句 “谁知道呢,既然这那就在呗”。
既没有说什么自我存在之类的话,也没有说活下去很重要,但就连写这句 “既然这那就在呗” 的我自己都觉得说过头了。
所以这句台词既不是《超梦的逆袭》的主人公超梦说的,也不是小智说的。
而是让配角小霞若无其事地说出来。
只能是若无其事地。
让主题通过台词出现的剧本,会毁掉除此之外的一切。
无论之前多么苦心构建的故事,深思熟虑的台词,精心塑造的迷人角色,都会毁于一旦。
或许听起来像是题外话,有一部卓别林的喜剧电影叫《大独裁者》。
因为是被称为名作的作品,所以算是对剧本感兴趣的人必看的电影之一吧。
这部电影,最后那段冗长的主人公演说,大家都说非常精彩。
主演卓别林通过演说持续露骨地诉求作品的主题。
那段演说确实很有震撼力。大多数观众大概都会被那段演说打动吧。这就是它被称为留名历史的杰作的原因。
但是,那段演说场景,也彻底摧毁了直到那场景为止辛苦积累起来的其他名场景。
这部电影对卓别林来说是首部有台词的有声电影。
在此之前,卓别林的电影都是台词不会发出声音的无声电影。
既然要说话,就彻底说个够,然后把主题说了个遍。
最终作为电影,它变成了一部彻底被毁掉的作品。
正是因为它被毁得太彻底了,所以才会被称为名作吧,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我无法喜欢上开始有台词的卓别林的电影。
总觉得太强加于人了。
特地设置的主题,因为台词的关系,看起来听起来都像是硬加上去的。
更过分的是黑泽明导演的《七武士》。
有一段著名的结尾台词。
武士头领说了句大意是 “又是一场败仗啊。赢的不是我们武士,而是百姓” 的台词。
这是多余的。是破坏。
直到壮烈的动作戏高潮部分,几乎都完美地烘托起来了,却用最后一句台词把整个作品都毁了。
本以为《七武士》的主题是对走向灭亡的武士最后光辉的挽歌,结果却用赞美百姓之类漂亮话的台词来敷衍了事。
别撒谎了。
展现了那么多精彩华丽的动作场面,却来一句 “赢的是百姓”,这怎么行。
武士默默离开就好了。
台词是很可怕的。
岂止是谈论主题,甚至用单纯的漂亮话台词来总结作品,就会让观众产生误解。不,或许导演自己也沉浸其中产生了误解。
被称为大师的人,上了年纪后误解的程度会变得严重。
主要在台词上,这种倾向会变强。
在其他作品里也有 “锋利的刀要收在鞘里” 之类的台词,在展示了瞬间斩杀对方的大流血场景之后,再说这种话只会让人扫兴。
那么,回到《宝可梦》电影第二部,X(后来的洛奇亚)到底该说什么才好呢。
主题是共存。
由于掌管自然的宝可梦 “闪电鸟”、“火焰鸟”、“急冻鸟” 的共存平衡被打破,世界开始变得异常。
于是,作为生命诞生象征的 X 出现了。
难道要说 “大家要好好相处哦” 之类的话吗?
就算被这么说,关系不好的 “闪电鸟”、“火焰鸟”、“急冻鸟” 也不会老实听话吧。
“你们这些家伙,不好好相处有你们好看的”
即使用武力强行制止打架,一旦 X 不在了,恐怕又会开始打架吧。
也就是说,既不是说教也不是用力量压制,而是通过 X 存在于这个世界,使得人类和宝可梦都需要其存在,必须让 "闪电鸟"" 火焰鸟 ""急冻鸟" 都认可 X 的存在、认为各自都需要 X 的存在,否则它们不可能停止争斗实现共存。
而既然这个世界是由人类和宝可梦共同构成的,人类也必须参与这种共存。
所以某个传说诞生了。
"当世界濒临毁灭时,海之神 X(生命的象征洛奇亚)将会现身,与卓越的操纵者(能与宝可梦共存的人类)一同平息众神(掌管自然的宝可梦)的怒火(争斗)"
也就是说,只要展现 X 的存在,"闪电鸟"" 火焰鸟 ""急冻鸟" 就不得不停止争斗。
而 X 必须是不同于宝可梦的生物,同时也是对人类而言的生命象征。
X 既是生命的象征,也是共存的象征。
然而人类中出现了根本不在乎这些的利己主义者(吉尔露太),开始破坏共存。
无论世界变成怎样都要贯彻自己私欲的吉尔露太,在第二部《宝可梦》电影中才是最大的怪物。
因此,X(洛奇亚)与人类(小智)必须战斗的对象,正是吉尔露太这个人类私欲的怪物。
也就是说,传说负责阐述主题,而 X(洛奇亚)本身无需多言,只需与小智一同对抗那个将它的存在仅视为收藏品的吉尔露太即可。
此外还准备了与《超梦的逆袭》中小霞台词相似的角色发言:
"你就保持你该有的样子…… 这样才是和他者共存"
小智的妈妈也说过类似的话。
既然如此,X(洛奇亚)便不需要说任何话。其存在本身即具有意义。
事实上这些认知都是我在撰写剧本过程中逐渐领悟的。
不过在剧情大纲阶段,御前大人或许曾认为 X 可能会说些什么台词吧。
我也一样,若不实际撰写剧本就无法确定 X 是否会说话。
于是在剧情大纲阶段,只能通过多数表决来决定 X 使用男声还是女声。
如果 X 要说话的话,我个人认为应该是女性。
因为孕育生命的是母性。
而且应该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年长母亲的声线……像是奈良冈朋子女士或市原悦子女士、森光子女士……日本拥有母亲般声线的演员还有很多。
但多数表决的结果,以微弱差距决定了采用男声。
《宝可梦》电影本意是制作成动作冒险题材。
毕竟标题就叫 "爆诞"。
不知不觉间连 "拼上性命放马过来吧!" 这样的宣传语都定好了。
标题和宣传语完全让人感觉是部花哨的对抗题材动画。
但客串角色中,以巫女造型的芙芦拉为首,女性角色反而占多数。
再加上连小智的妈妈都会登场。
如果此时 X 再采用女声,作为动作作品可能就会显得气势不足。
我个人当时轻率地想,如果 X 是雄性的话倒也无妨……
反正X无论怎样都不会说出什么点明主题的重要台词……
事实上在剧本里它确实没说什么重要台词。
"我本不该现身……"这句话反倒是成了 X 的主要台词。
反倒是旁观战斗的仙人般角色呆呆王,说了更有深度的台词。
但在撰写剧本过程中,我逐渐觉得 X 必须用女声才行……
然而那时 X 的名字已定为洛奇亚,角色设计也按雄性方向推进,声优似乎也已确定,无力回天了。
顺带一提完成作品试映结束后,动画监修人员对我说:
"果然洛奇亚还是用女声更好啊"
那时早已为时已晚。在剧本创作过程中,洛奇亚被设定为雄性这件事,其带来的困扰程度远超我在大纲阶段的想象。

第192回 《宝可梦》里的洛奇亚是母性
电影版宝可梦第二部《X 爆诞》中的 X(洛奇亚)是在作品后半段登场的。
而且台词很少。
在开始写剧本前,我曾武断地认为其采用男声或女声并无太大差别。
但是,尽管台词不多,可X 的出现是为了制止破坏地球自然平衡的火焰鸟、闪电鸟、急冻鸟三方的混战。
X 被称为孕育地球生命的深海环流的象征。
对火焰鸟、闪电鸟、急冻鸟而言是母亲般的存在。
若母亲要制止孩子们的兄弟争吵,其方式必然与父亲不同。
X 的行动中蕴含着母性本能。
虽常听闻母性本能这个词,却很少听到父性本能的说法。
我在剧情大纲阶段构想的 X 这个宝可梦,其实自己都没意识到是以母性本能为核心的宝可梦。
主角小智的母亲在最后出场时说 "不要想着拯救世界这种狂妄的事,你就做你自己,活下去" 之类的话,这绝不可能是父亲会说的台词。唯有生下小智的母亲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若是父亲可能会说 "干得漂亮!我以身为你的父亲为荣" 这种《三国志》风格的台词,对其实只是做了孩子气的鲁莽举动的小智大加赞赏引以为傲。
"真不愧是我儿子……" 或者 "虽是我儿子却这么不争气" 才是父亲对孩子(男孩子)持有的情感,即便认可儿子的行动也会带着 "以你自己的方式努力过了" 的鼓励情绪。
若孩子是女儿的话父亲的情感会截然不同…… 但无论如何看,火焰鸟、闪电鸟、急冻鸟显然都像是男孩子。
任何世界都存在例外,但兄弟争吵变得根深蒂固的情况似乎更多发生在男性之间。
男性兄弟之间的关系岂止是渐行渐远,根本是与生俱来的竞争对手。
若中间有个妹妹或许会稍有不同,但若全是兄弟的情况下,即使表面不显露敌意,似乎也会本能地抱有竞争意识。
当这种争吵表面化时,若拥有强权的父亲出面调解,往往会倾向于炫耀父权来制止争执,而孩子们则会形成 "爸爸别插手小孩吵架"" 你到底是哪边的 " 这种黏糊糊的亲子关系。
父亲介入儿子们的争吵,无异于往男性与生俱来的斗争心与嫉妒心上浇油。
毕竟对男性而言,人生最初遭遇的男性竞争对手正是父亲。
这样的存在即便出面也不可能真正调解纠纷。
若有个男孩从小不将父亲视为竞争对手而是作为保护者依赖,或许可以说这个男孩缺失了部分男性本能。
顺便一提,历史上所谓第二代超越初代创始人的案例并不多见。
如今日本政界二世议员众多导致政局动荡的现象也就可以理解了。
要求废除政治家世袭制度的意见确实有其合理之处。
说回兄弟争吵,若由孕育他们的母亲来调解男性兄弟的争执,互相敌视的兄弟心情会不可思议地转变。
至于其中缘由,老师说我并不理解。
虽然总存在例外,但据我所知,母亲对男性兄弟争执的调解具有强大的效力。
或许是产生了 "不想让生育自己的母亲悲伤" 的情绪?
我既没有哥哥也没有弟弟。
只有两个妹妹。
因此虽然未能切身感受男性兄弟争吵的本质,但母亲在兄弟关系中的存在感远非父亲可比。
总之面对孩子时,父性与母性本就不同。
X 显然是母性的化身。
它与小智的母亲共同祈愿着世界生命的共存。
作为这个世界生命这个孩子的母亲。
与 X 不同,独自生育抚养小智的母亲虽然并未意识到世界共存这类宏大命题,但其内在的情怀实则与X是一致的。
她通过对小智的台词(近乎说教)来传达,X 则通过制止火焰鸟等孩子的争吵行动来展现。
因此 X 并不具备过于强大的现实力量。它没有以蛮力制止火焰鸟它们争吵的能力。
但它拥有比任何事物都强大的母性。
换言之,这部以 "共存" 为主题的动作冒险作品,必须让后半段登场的 X 行动充满母性特质与女性色彩,否则就会产生割裂感。
容我再次强调,X 的存在感需通过行动而非台词展现。
而这个角色却在会议多数决中被定为了雄性(男性)。
我的疏忽在于以为只需将台词部分改为男性即可。
但实际上,从 X 登场到行动,既然设定为雄性,理应呈现男性特质。
然而我构思的 X 行动本质是女性化的。
若以男性化行动,靠武力制止争吵,只能带来暂时的和平。
不过是短暂的共存。
一旦 X 消失,混乱与争执必将重演。
刚才偶然提及《三国志》为例,那部作品描绘着永无止境的斗争,偶尔会出现短暂和平状态,但很快又会回归混乱,英雄贤者竞相登场,最终世间动荡依旧未变。
《三国志》纵然虚构成分居多,仍以中国历史为基底。(注:日语中的《三国志》大概率是指吉川英治版的历史小说,而不是陈寿版)
而那段历史混乱的进程本身便是作品的趣味所在。
人类历史是混乱进程的集合体。
历史长河奔流不息,结局始终不可知。
人们总会依据自身立场与感官,对历史做出迥异的解读方式。
即便基于同一段历史,不同作者对过程的描绘手法也各不相同。
因此自古以来众多作者描绘出千姿百态的《三国志》,催生出各具趣味的《三国志》作品。
但这终究是过程的趣味,而非结果的趣味。
若非要强行给出结论,恐怕只能以 "人类根本不可能共存,不过是充满混乱的可悲生物。历史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这类绝望观点收场。
然而在我看来,这似乎是极富男性特色的结论。
女性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吗?
虽未曾见过女性执笔的《三国志》,若有倒真想拜读一番。
不过女性大抵会觉得这种充斥着无尽争斗与欺诈的《三国志》荒唐无稽,根本提不起创作欲望吧。
对于那种能毫不留情杀害血脉兄弟,却与外人结拜义兄弟、重视义理与忠诚的《三国志》感性,或许只会觉得荒谬可笑。
比起爱更重视义与忠的世界恐怕令人捧腹。
男性因为崇尚义理忠节而欣喜,同时又对与之背道而驰的争斗欺诈乐此不疲,这种矛盾或许反映在了人类的历史中……
若开口说 "那帮子女性……",在当今时代立刻会被谴责为 "歧视性发言" 吧,但女性确实拥有孕育生命的本能。
虽然现代不愿生育的女性在增加,但这认为堪称女性本能核心的母性并未消失,指示被日本富裕现状迷惑,认为世上存在比生育本能更快乐的事。
更进一步说,我认为女性天生具有将自己所生之物视若珍宝的本能。
若自己所生之物与自身都需要与他人共存,她们自然会努力维持这种状态。
而本质上充满斗争心的男性,因自身存在的不确定性,对孕育自己的母亲这一存在很弱势。
他们对母亲怀抱着与父亲截然不同的情感。
换言之,我在撰写剧本时逐渐意识到,男性主导的共存充满不确定性,除非创造出无性别或女性化的创造主登场,否则根本无从谈论共存。
X 的行动必须充满女性特质,且肉体力量也不能过于强大。
正因如此才能阐述共存理念。
然而 X 却被设定为了男性。
越是深思越发现 X 的行动只能呈现女性化特征。
尽管 X 登场前的情节曲折,但推进得颇为顺利,剧本上却因要塑造男性化的 X(洛奇亚)而彻底停滞。
无论怎样设计行动,X 都无法成为雄性宝可梦。
这与其说是困扰,不如说是对我的折磨。
几乎可说是创作生涯首次遭遇的瓶颈状态。
最终不得不选择糊弄自己。

第193回 对《洛奇亚的爆诞》的期待以及我可以接受的内容
到《宝可梦》的第二部电影《X 爆诞》为止的几十年间,我写过各种各样的剧本、小说、音乐剧等。
如果把我自己放在客观的立场上,来评价自己写的东西,确实有些写得好,有些则写的不好。
但是根据各个作品的制作情况,虽然我有过玩弄自己风格的技巧并进行过一番琢磨写出来的剧本,但基本上,我只写那些能让我自己的感觉所认可的东西。
虽然可能会被人觉得事到如今还说这些干什么,但正如我经常在这个专栏里写的那样,我讨厌写作这个行为。
当我试图去写那些我自身感觉无法认可的东西时,不可思议地,身体会变得不舒服,食欲也会减退,睡不着觉。
我也曾试过用酒精来麻痹感觉,或者服用精神安定剂,用各种方法试图欺骗自己的感觉。
不过,就酒而言,虽然感觉确实会变迟钝,但当感觉迷失时,有时也能将感觉集中到某个方向上,会突然浮现出新的处理方法。
但是基本上,作为药物的酒会损害身体。而且它还是一种让身体容易产生依赖的药物。
一旦成瘾,凭自己的意志就无法戒掉了。
至于我,看来是处于临界状态了。
有医生说我是依赖症,也有医生说我是在装成依赖症。
因为当身体出现危险时,我就会很凑巧地戒掉酒和药。
一旦身体发出超过限度的警报,我就会主动住院。
但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或者一时兴起,也常常会开始喝起来,所以本质上大概还是依赖症吧。
然而,身体并不像我的心情那样能随心所欲,所以身体状况只会越来越差。
年轻的时候还能靠体力硬撑,但过了 40 岁,加上长年的不规律生活,身体真的会变差。
最近,动画相关人士中有年纪轻轻就去世的,而我好像从 40 多岁开始,就被传言说会在动画编剧中最先死掉。
因此,有时我会真的会涌上一种 “我还继续活着,总觉得很抱歉” 的心情。
话说回来,我记得在《X 爆诞》之前,我只写过一次自己无法认可的剧本。
那是首次被电视剧化的《大江户搜查网》里的一集。
第一次是写那样的剧本(这部作品,其实我自己并没有完成到定稿。在第二稿还是第三稿时,被指出的修改之处与我的感觉不合,我正想放弃的时候,一位编剧前辈按照制作方的要求帮我修改了。但是,我的名字仍然出现在片头,算是我的出道作。对于那个修改,我至今仍无法认可。不过,如果完全按照我的剧本来制作,也确实不可能在电视剧的预算和日程范围内完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幸运的,也可以说决定了我作为编剧的立场。
自那以后,对于那些我自己感觉无法接受,或者预感写了也无法接受的东西,我要么避开,要么按照自己的方式礼貌地拒绝对方。
基本上,商业剧本是有委托才会写的。
编剧以此作为生计的手段。
因此,如果说自己不接受的东西就不写,那是无法生活下去的。
不过嘛,我至今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这听起来像是在胡扯。
大概是因为我有幸与那些觉得我写的东西有趣的这个行业里的人相遇,奇迹般地发展顺利吧。
如果我遇到的是否定我写的东西的人,加上我自己又讨厌写作这件事,恐怕早就从这个行业消失了。
但是,仔细想想,或许仅仅是因为我养成了在委托的工作中,找到自己的感觉能够接受的委托,然后将其放大并表现出来的习惯,才能一直写到现在。
也就是说,不想做的我就拒绝;反过来,只要对方认可我的方式,那么无论接到什么样的委托,我内心某处都有自信(如果说是自负我也无言以对)能将其变成本人的风格。
而且,我并不怎么指望这些作品能大卖(虽然搞砸了会很麻烦),所以很轻松。
我认为每个人的感性是不同的。
因此,对于人们一下子涌向同一部作品的大热现象,无论那部作品多么优秀,总觉得像是在诱发旅鼠的集体自杀一样,让我感到害怕。
对于《超梦的逆袭》,我确实希望它能被海外接受,但并没有指望它能大卖。至少我是这样的。
我甚至隐隐感到一种毛骨悚然。
只不过,无论是动画、电影还是舞台剧,都是依靠集体力量的集结才能完成的。
它们是工作人员和演员们的热情与能力的产物。
作为编剧和系列构成,我有决心尽力做到力所能及的地步,但对于完成作品的优劣、收视率、是大卖还是失败,我却出乎意料地冷静。
只要我的感性能够接受就行了。
即使是我写了剧本的作品效果不好,我虽然也会装出生气的样子,但骨子里却有种疏离感,觉得 "工作人员和演员状态不好,那也没办法吧……"。
当然,如果作品效果好,虽然听上去很利己主义,但我无疑会感到高兴,但也就到 "太好了。多亏了工作人员和演员们" 这种程度,并不会欣喜若狂。
然而,在电影《超梦的逆袭》大卖之前,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对游戏动画化的担忧,接着是频闪事件,还有播送中止,最后才是电影的大卖。
虽然大卖了,但动画化的高层对《超梦的逆袭》存在批评的声音。
太沉重、太阴暗、没有爽快感…… 并非按照高层所期望的内容而大卖的。
大卖本身当然是好事吧,但或许他们总觉得有些不能释然。
如果是爽快的动作冒险片,应该会卖得更好吧。
而且,《超梦的逆袭》虽然是世界上票房最高的日本电影,但在日本国内并非第一。
日本有创下了惊人票房纪录的国民级动画。
虽然真实情况我不得而知,但御前大人或许在意识里,是打算用他那套通过多媒体煽动孩子们兴趣的畅销理论(在漫画杂志上,其成绩是确凿无疑的),来与日本的国民级动画一较高下。
《宝可梦》的大热,自然带来了对第二部电影的期待。
在第二部电影的会议上,聚集了比第一部时更多的、各种各样的 "宝可梦" 相关的制片人级别的人物。
所有人都希望第二部能比第一部更卖座,御前大人也干劲十足。
从频闪风波快要平息的时候开始,这种迹象就变得很明显了。
在第一部的结尾,出现了一个新的精灵球,预告了第二部的存在。
那是个为了预告而存在的精灵球。
这是啥玩意儿?我大吃一惊。
恐怕是为了激起大家对第二部中会从这个球里出现厉害宝可梦的期待感吧,但实际上,这个新球里装着什么样的宝可梦,当时谁也不知道。
在 TV 版中,主人公不得不带着这个球四处走。
但是,工作人员中没有一个人考虑过这个球里装着什么样的宝可梦。
结果,这个球只是由主人公带着走了一圈,最后还给了疑似是它主人的人物,就这么结束了。
里面装着什么样的宝可梦,恐怕至今也没人知道。
在第一部确定大卖的时候,第二部的宣传就已经开始了。
对于第二部,希望有能超越第一部的、视觉上更具看点的壮观场面。
做法就是大量使用 CG 动画。
国民级动画虽然也使用了 CG,但并没有炫耀式地使用。
为了在《宝可梦》第二部中将其作为看点使用,CG 技术的开发开始了。
第二部的舞台是海洋。
然而,在十多年前的 CG 技术下,要表现海,也就是水,是不可能的。
其实,在那之前也有用 CG 挑战表现水的动画。
是一部叫《青之 6 号》的动画,但那里描绘出的水,看起来像是粘稠的凝胶状物质。
暴风雨中的汹涌波涛,可以通过变形处理变得易于动画化,但舒缓平静的海面,即使用 CG 也很难表现。
即便如此,《宝可梦》第二部电影还是试图以 CG 作为看点。
结果,虽然做出了样本,但那 CG 图像看起来根本不像海,于是被废弃了。
即便如此,还是像赌气一样地研究 CG 技术,以至于后来的《宝可梦》电影简直变成了 CG 技术的实验场。
现在,我认为《宝可梦》电影的 CG 水平在日本是顶级的。
只不过,放眼世界,作为 CG 动画的顶峰,有皮克斯的动画君临天下。
传闻与皮克斯关系良好的那部国民级动画,或许也使用了 CG,但却是用手绘动画来表现海的。
在那部有鱼女孩登场的国民级动画中,在 CG 动画全盛的今天,内容暂且不论,手绘的海反而显得很新颖。
《宝可梦》第二部电影的高层,虽然嘴上说第二部交给导演和编剧负责,但干劲十足。
不知不觉中,似乎除了正片之外,还制作了预告片。
我并没有看过那个预告片,但估计是基于剧情梗概制作出来的吧。
有这个专栏的读者指出,预告片里有正片中没有的场景,但动画是根据分镜本来决定上映时长的,所以不会像真人电影那样制作多余的场景。通常,根本没有充裕到能产生多余场景的时间和预算。
分镜本是在剧本定稿之后才制作的。
因此,如果存在含有正片未出现场景的预告片,那只能认为是剧本完成之前为了宣传而制作的。
就在这样干劲十足、期待值拉满的氛围中,《X 爆诞》开始制作了。
而且那个 X,是我为电影构思的宝可梦。后来才知道它也出现在了后来制作的游戏中,稍微有些惊讶。
作为始作俑者的我,在剧本创作中途,对其性别无法接受,这显然是我自己的判断失误。
更何况,那是在众人参加的会议上决定的事情。宣传也已经开始。事到如今,不可能把 X 改成女性了。
即使我去写优先自己感性、追求自我认可的剧本,也肯定会引来投诉,被要求修改吧。
我真想狂饮酒精和药物,一死了之。
话说回来,为了写这个专栏,我重新看了一遍《洛奇亚的爆诞》。
也许是我的感性衰退了,X 是雄性还是雌性,我并没有太在意。
我倒觉得,当时被逼入绝境的我所采取的权宜之计、我的压箱底宝贝,也就是我在《宝可梦》动画中最珍视的常驻角色,他们相当扎实地支撑起了主题。

第194回 如果用复眼去观察《洛奇亚的爆诞》
《宝可梦》第二部电影中的 X(洛奇亚)的本质必须是母性,否则至少无法成为让我接受的故事和主题。
但是,在剧情大纲会议上,X 被决定为雄性了。
起初,我也考虑过说服与会者,把已经决定为雄性的 X 改成雌性。
然而,参加会议的有好几个人。
正因为要决定这种需要大家一致同意的事情才会开会。
仅凭我一个人的意见,想要改变会议上已经决定的事情是很困难的。
而且,参加宝可梦电影会议的人数非同一般地多。我能一个一个地去说服每一个人吗?
特别是,掌握会议主导权的那位,将 X 想象成强有力的雄性,所以要推翻会议决定是几乎不可能的。
即便如此,我还是想了一些取巧的办法。
比如说,法语的名词有性别。
海是阴性名词。至于为什么,学识浅薄的我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海大概是有某种让人联想到女性的特质吧,但即使如此,搬出 "因为在法语里海是阴性" 这种理由怎么样呢?
《宝可梦》又不是专门为法国制作的动画。《宝可梦》面向的观众是日本乃至全世界。想用这个理由来改变通过多数决决定的 X 的雄性性别,说服力太薄弱了。我很快就放弃了用这种方法说服的念头。
毕竟,第二部是以动作冒险为目标。要是说 "因为在法语里海是阴性名词,所以 X 应该是雌性",恐怕没人会认同吧。
顺便说个题外话,在法语里,日本的九州是阴性名词。
一般来说,作为日本人,既然有 "九州男儿" 这个词,会觉得九州如果是阳性名词可以理解,但在法语里却是阴性名词。
到底是以什么为标准将名词分为阴性和阳性的呢?如果不是语法上的难题,而是有谁能简单地解释的理由,我真想请教请教。
X 是雄性还是雌性…… 那个时候,我在小田原的渔港附近有一个工作室。
于是,我从早到晚,不是去海边就是去港口的码头,整天只顾着眺望大海。
对我而言,问题在于我能否将海视为雄性。
但是,我只是茫然地看着也得不出任何结论。
在一定程度上,我必须欺骗自己的感情,认定海是雄性,否则就无法描绘 X 的行动。
于是,我在自动售货机上买了五六杯杯装酒,放进塑料袋里带到海边。
其实,以前写另一部以海为主题的小说时,每当写作陷入僵局,我也会做同样的事。
那是一个居民很少的渔港。
因为不在城里,所以即使穿着睡衣,别人看习惯了也就不会在意了。
只是,我大白天无所事事地在海边闲逛,别人大概会觉得我是个怪人。
因为在这个渔港,根本没有白天不工作的自由职业者。
尽管如此,海边只有一家酒铺,如果一大早就去买一升装的大瓶酒,肯定会被人觉得可疑。
所以,我选择自动售货机。
自动售货机深夜会停止销售,而且以我当时的体力,几乎不会因为饮酒过量而倒下。
渔民们工作结束后,会去常去的酒吧或站着喝酒的酒铺和同伴一起喝酒,所以在自动售货机买酒的,大概只有我,或者那些在几乎钓不到鱼的,来港口垂钓的业余钓鱼爱好者了。而且那些钓鱼爱好者平时也不常来。
在我有一段戒酒时期的日子里,酒铺的人曾跟我搭过话。
"最近没喝啊。"
也就是说,通过自动售货机里杯装酒的减少情况,酒铺的人对我是否在喝酒一清二楚。
而且,就算人再少,我一个不在海边或码头钓鱼,只是茫然望着海喝酒的样子,大概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吧。
派出所的警察也曾来看过情况。
但是,我虽然喝着酒却没有醉意,也不像要自杀的样子,他们也就没再在意了。
反而,如果有一个月左右没在码头或海边看到我,他们甚至会担心地来我的工作室看看情况。
无论是台风逼近时波涛汹涌的海,还是无风状态下平静的海,我总是呆呆地望着。
海是男性还是女性…… 虽然因为要写《X 爆诞》的剧本而开始有意识地观察海,但有时觉得它像男性,有时又觉得像女性,海虽然随风改变形态,但本质上就只是在那里存在着,我渐渐产生了这样的感觉。
或许很大程度上是酒精让头脑的感觉变迟钝了,但我觉得,海即便孕育了生命,其性别本身似乎已经无所谓了。
然而对于写剧本的我来说,海必须是母性的,否则就难办了。
但是,我开始觉得,对于作品中的登场人物而言,作为海的象征的 X 是雄性还是雌性,取决于那个登场人物是如何感受的。
也就是说,对于写剧本的我来说,X 的行为是表现母性的女性化行为,但对于不同的登场人物而言,即使 X 发出男性的声音,被看作是父性行为也无妨。
即使《X 爆诞》本质上是动作冒险片,其主题也是共存。
而且,登场人物们只要不勉强自己,保持自我,就能共存。
也就是说,比起宝可梦 X 究竟是什么,只要描绘出登场人物们是什么,X 的存在自然就会明了。
共存的意义也会浮现出来。
在这部电影中可以称得上是反派的吉尔露太是个收藏家。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他都不会舍弃作为收藏家的自己。
他直到最后都保持真实的自我。他本人并没有出现觉得自己做得过火的反思。
在旁人看来,他是个把世界推向毁灭的麻烦家伙,但结果世界并没有改变。
对世界而言,他只是一剂小小的刺激剂……这也可以说是共存于这个世界的一种存在吧。
我决定不再拘泥于 X 这只宝可梦了。
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放弃 X 是母性宝可梦的想法。
只是,通过加入其他登场人物的视角,我试图构建成无论 X 是雄性还是雌性其实都无所谓,即使在某些登场人物听来 X 的声音是男性的声音也没关系的结构。
对于同一事件,看法可以多种多样。但真相确实只有一个。
必须清晰地描绘出每个登场人物对于同一事件,从各自立场出发的各自看法(也就是登场人物的性格),否则本应唯一的真相就会变得模糊不清。
采用类似结构的电影有黑泽明导演的《罗生门》,但其实有很大不同。
正如其原作是芥川龙之介的《竹林中》所暗示的那样,真相始终是模糊的。
真相模糊不清,这本身也是一个出色的主题,但《X 爆诞》不能接受模糊的真相。
也就是说,在《宝可梦》第二部电影中,"共存" 这样的主题对登场人物们来说是无所谓的,但我希望当各种视角组合在一起时,共存的主题能够浮现出来。
登场人物不会去谈论主题。他们只是如其本然地存在。在《X 爆诞》这个电影里,他们正在进行一场动作冒险。
但是,我希望当这些元素组合起来时,能让人从整体上隐约感受到主题。
这种结构的作品在过去也有不少。我个人很喜欢,但这种结构确实有难度。
因为作家的视角不能是单一的,必须用复眼去观察。
虽然是真人电影,但有一位叫罗伯特・奥特曼(已故)的导演很喜欢拍这类电影。
虽然失败之作很多,但一旦成功就会成为杰作。
他有多部被称为杰作的作品,但我喜欢《纳什维尔》这部电影。
它描绘了偶然聚集在发生总统候选人暗杀事件的音乐节上的形形色色的人们(彼此之间大多没什么关系)的各种样态。
遗憾的是,在日本似乎还没有出 DVD。
同类型同导演的其他电影倒是有不少可以通过 DVD 租借到。
这位导演拍得好的作品,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主角,但大量登场的角色各自都闪耀着光芒,因此也以优秀演员争相出演而闻名。戏份不多,却能让自己饰演的角色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这对演员来说真是莫大的幸运吧。
拿《宝可梦》电影来说,《超梦的逆袭》归根结底是以自我存在为主题的个人战斗。
相对的,对于《X 爆诞》,我则是希望让各种不同的意图混杂在一起,从而让人感受到 "共存" 这个主题。
这并非一开始就计划好的,至于是否成功了我也没有自信…… 不,还是有一点自信的。
这件事,正是因为将宝可梦 X 设定为雄性,为了缓解我内心的矛盾,才借着酒劲和海浪拍岸的势头想出来的。
一个个拍打过来的浪头并没有共同的意识。但是,随风势变化,整个海浪看起来却像是有着共同的意识。
多说一句,要是给这样的浪头加上眼睛,让它看起来有意识,然后配上瓦格纳风格的音乐,让它们齐声喊着 "干掉他!" 一起行动,这种动画会让我在感觉上很不舒服。
言归正传,这种可以说是奥特曼风格的多视角结构,要求除了 X 之外,每个登场的角色都必须被描绘得相当出色。
而且,每个角色的戏份并不多。
并且,他们当然没有意识到 "共存" 这类共同的主题。
如果要说有谁意识到了,大概只有 X 会说出 "也许我不出现更好" 这样的话吧。
我觉得有必要重新审视一下 X 以外的登场人物。
于是,这项工作相当费功夫。
主人公小智并没有拯救世界的目的。他的目标是成为宝可梦大师。他本就是个乐天派,只是顺势而为,不知不觉就卷入了事件。
不知怎的,除了小霞以外的女孩,巫女芙芦拉的存在也让我很在意……
此外,对小智来说,父亲是缺位的。他不知道父亲是谁,是由母亲抚养长大的孩子。
正因如此,他对父亲怀有近乎憧憬的理想化幻想。那么X 的声音听起来像父亲的声音,也未尝不可。
小霞和小智在一起,是因为 TV 版第一话里自行车被弄坏了,想让小智赔偿。
但是,仅仅为了自行车赔偿,小智会和她一起行动到这里吗?
因为小智对小霞太过迟钝,又太孩子气,所以小霞放不下他。
就在这种情况下,疑似是情敌的芙芦拉登场了。
对小智来说,芙芦拉几乎是无所谓的存在,但对小霞来说,芙芦拉是相当在意的存在。
随着芙芦拉的出现,小霞心中开始萌生出一些平时并未意识到的困扰感情。
无论如何,对小霞来说,并没有拯救世界这种夸张的意识。
然后是皮卡丘…… 虽然在 TV 系列中没能很好地描绘出来,但它原本是一只不听人类话的宝可梦。
它违背宝可梦进化法则,不进化成雷丘,也不进入精灵球。
但话说回来,它也成不了野生的宝可梦。
要它按照人类的指示行动…… 更何况是把宝可梦当作收藏品的吉尔露太,它肯定是无法容忍的。
小刚也有他自己旅行的理由,但因为制作方的原因,他没有在《X 爆诞》中出场。
如果他出场了,大概会和电影里的女船长以及芙芦拉的姐姐闹出一场风波吧。
无论是共存还是拯救世界,如果有人跟他们说,他们可能会产生这种念头,但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太明确的意识。
其他登场人物的重新审视也相当费劲。
但是,毫不费力就大放异彩的,是火箭队的武藏、小次郎和喵喵。
原本这三人组,是打算在系列更后面才让他们发挥真正价值的角色。
对我来说,他们是我在《宝可梦》的登场人物中,性格塑造得最扎实的角色。
我本打算在阐述《宝可梦》动画整体主题时,让他们作为最活跃的主角来发挥作用。
但是,在其他常驻角色都想要突出自己的时候,他们不能甘于当不起眼的配角。
对我来说,只能不得已地让他们提前活跃起来。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最为抢眼,虽然台词中没有明说,却连《X 爆诞》的主题都表现出来了。

第195回 火箭队是共存的胜负手?
《洛奇亚的爆诞》这部作品,虽然设定了世界灭亡的危机这样的情境,但我本意是想通过描绘登场人物的各种立场,来凸显 "共存" 这一主题。
结果,反倒是看似与 "共存" 这类主题完全无缘的火箭队三人组,成了阐述主题的关键点。
游戏中的火箭队,不过是游戏中偶尔登场的反派团体。
为了扩展动画的故事性,将他们作为妨碍主人公获取宝可梦之旅的敌对势力,并成为相当重要的角色在动画中登场,这个想法在我参与《宝可梦》系列构成之前,就已经在企划会议上被提出来了。
他们是那种总是给主人公捣乱,又总是被打败逃走的、笨拙又愚蠢的套路反派角色。
提出这个企划的人们,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
用其他动画来比喻的话,《小双侠》等 "时间飞船" 系列中的恶人三人组就是其典型代表。
他们的那种笨拙和愚蠢,甚至让人觉得有一丝悲哀,往往比一本正经的正义主人公更有人气。
但如果过度的话,他们的存在感就会盖过原本的故事主线。
然而在《宝可梦》中,不能让反派的无能、笨拙表现成为节目的主要部分、固定套路和看点。
《宝可梦》归根结底,是以宝可梦以及获取宝可梦并进行对战的主人公的行动为主要内容。
话虽如此,如果他们是毫无个性的、总是被打败的常驻角色,那也很无趣。
于是,我下了一番功夫。
《宝可梦》中登场的火箭队三人组,即使戏份不多,也必须是能够充分自我主张、将其存在感烙印在观众心中的角色。
他们是些自尊心极高、至少他们自己深信 "如果没有我们,《宝可梦》这部动画就无法成立" 的角色。
虽然他们做的事结果总是以笨拙和愚蠢告终,但那只是运气不好,他们本人是尽了他们自己认为的最大努力的。
他们对自己在这部作品中的立场感到自豪。
由于在作品中的角色定位是反派,所以分配到的宝可梦也都没什么像样的。
那些可爱或者帅气的宝可梦,全都被主角们拿去了。
正因为自己没有 "像样的宝可梦",所以他们也能理解 "不像样的宝可梦" 的悲哀。
他们自我意识很强,但本质上是一群心地不坏的家伙。
而且,事实上,他们并非无能的恶役。虽算不上超一流,但各方面都还算能干。武藏是个美人,也有身为美人的烦恼,虽有些半吊子但经验还算丰富。嘛,虽说兴趣多变或许也是她没能成为超一流美女的原因之一…… 小次郎则出身良好,也颇有教养。至于喵喵,它甚至是个掌握了人类语言的努力家兼知识分子。
只是,不知是何种因果报应,他们身上总有那么一点不对劲,导致偏离了正常的生活轨道。
也就是说,如果这部作品的制作者不是要制作《精灵宝可梦》,而是制作其他作品的话,他们或许本可以成为个性丰富、独具特色的主角。
他们虽然姑且算是火箭队成员,对老大也看似唯命是从,实际上也按命令行事,但在看不见的地方,他们的行为却相当桀骜不驯。
基本上,他们就不穿火箭队的统一制服。
这反映出他们内心某处存在着一种 "自己与其他火箭队成员不同" 的自我意识。
他们看似隶属于组织,但实际上并未迷失自我。
即使身为反派组织,他们也不是单纯的反派,而是自尊自强、正确(?)且富有魅力的反派。
我的作品中经常出现这样的反派角色。
我记得在火箭队的角色设计上,也曾拜托过不要做成《时间飞船》那样的反派风格,而是要偏向《猿飞小忍者》里的美型反派风格。
他们那句固定台词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之后接续的那段长得莫名其妙、意义不明的自我介绍,也是为了表现他们个性而经过深思熟虑的台词。
这对于容易被轻视的反派来说似乎是很有魅力的台词,(当然,这三人组的声优非常优秀,能理解这点也是理所当然)在节目内部聚会时,饰演这三位的声优一起找到我,对我说 "这句台词虽然很长,但我们绝对会让它流行起来的",这让我非常高兴。
顺便说一句,动画师们似乎也很有干劲,每次念这句台词时,都会给他们设计不同的姿势。
我以前可能在这个专栏里写过,我曾对其中一位声优说过(没告诉制片人),火箭队三人组的台词除了必不可少的部分之外,可以即兴发挥。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火箭队退场时的固定台词 "好讨厌的感觉 ——" 就是声优的即兴发挥,而受此启发,电影结尾火箭队的台词 "总觉得感觉非常棒 ——" 我才能顺利地写出来。我现在依然觉得,那是我为电影版剧本写下的一个非常棒的结尾台词。
对我而言火箭队是怎样的存在,我本想通过我写的一首风格独特的歌《永远的火箭队》的歌词来表达,但据说因为版权管理的关系,即使只刊登我自己写的歌词的两三行,也需要办理各种手续。
我以为是自己写的东西就没关系,是我疏忽了。
要说明为什么火箭队会成为《洛奇亚的爆诞》中 "共存" 主题的最重要存在,解释那首歌的歌词会比较容易理解,但我想带着歉意说明的是,在创作《永远的火箭队》的歌词时,《洛奇亚的爆诞》的故事、主题甚至连影子都还没有。
作词是在《洛奇亚的爆诞》的一年多以前。
我完全没想到,唱着那首歌的火箭队,会在《洛奇亚的爆诞》的 "共存" 主题中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对于自己要写的角色,无论是什么样的角色,都要好好把握住。"
这个道理我虽然懂,但当我在《洛奇亚的爆诞》中真切感受到这一点是如此重要时,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

来自:Bang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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