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戏充沛的作品在业界一直算得上稀罕物,相较于同体量下和美少女在校园卿卿我我的文戏,这类作品无疑投入了更多的心血,以及金钱。作者既要搭建名为世界观的舞台,又要物色最有“范儿”的角色,还要兼顾文戏的感情线,想想都头疼。不仅如此,既然称之为武戏,那打斗就必须精彩漂亮,就好像动作片,打得眼花缭乱才能让人叫好,《千恋*万花》那种刀光一闪大抵只会让人觉得廉价和尴尬。
打斗要想燃,角色先得帅。要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中摆最酷炫的姿势,在气吞山河的大招前喊最狂的技能名,要大事件、大场面、大气魄,在最盛大的舞台上演最宏大的剧目。
非得这样不可,因为唯有等到这般大戏令人血脉沸腾后,笔锋陡转再写细腻感情,才会有纯粹文戏殚精竭虑也绝难企及的张力。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布满尖刺的坚硬外壳包裹着一颗柔软的心,血雨腥风的残酷战场伫立着一位美丽的人。这太特别了,我对待你是特别的,你对我而言也是特别的,写出了这种特别,也就写出了涌动的感情。
短篇作品在笔墨上的严重紧张迫使作者如此架构,他没空慢慢去写细水长流日久生情,唯有急功近利一见钟情,唯有让女主打一开始就是特别的,就像鹰隼中混入的白鸽,醒目扎眼。
于是,美丽的女孩现身于鲜血铺就的地狱,虔诚的修女在月下允诺杀人鬼的恋心,青春的少女在渺茫的冰雪中香消玉殒。
这是克劳迪娅被赋予的使命,她是坚石相碰迸出的火光,她是尘埃燃烧划出的流星。并非因为特别所以速朽,而是因为速朽所以特别。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业界作者总有些不讲人话的臭毛病,我不懂路德维希和男主为啥要围绕克劳迪娅展开辩经,什么光啊暗啊的,什么想死不想死的,神经病吧。你们说了啥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克劳迪娅做了什么,角色塑造又不是下定义。路德维希都快把克劳迪娅吹成圣母玛利亚了,可说到底她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只是个命不久矣的白化病人罢了。
她是鹰隼中混入的白鸽,醒目扎眼,但,一旦回到白鸽群中,就会让人分不清。
这大概就是我对这部作品的全部牢骚和不满——在最后的最后,白鸽真的变成了鹰隼。我不认同作者这样安排,克劳迪娅的特别是有时限的,伊卡洛斯扇动蜡翼飞向太阳的行径令人动容,结局却断然没有成为阿波罗的道理。
毕竟,虽然作者写出的文字温吞如水,但他们之间可是炽烈如火的热恋啊。这是注定不可能久长的感情,无人可以想象两人厮守终生的模样,草菅人命自私自利的杀人鬼和普爱众生阳光明媚的虔信徒,不管怎么看都是水火不容。他们的恋情不过是天时地利人和下肤浅无比的“命运”,有如相交的直线,有且仅有一个交点。
要想把这份有时限的悸动永存于心,那就只能去死,而要最大化这份感情,那就必须死得其所。我猜,作者最后让克劳迪娅化身天使,也许是想再营造一个高潮再增添一份特别的筹码,给她壮烈无比的风光大葬。可真正余味悠长的绝非喜悦愤怒这种激烈凝实的感情,而是遗憾后悔这些淡而飘渺的东西。
白鸽不会也不该变成鹰隼,变化的只能是看的人。就好像曾经对初恋爱得一塌糊涂以为美若天仙,许多年后回头看会发现其实长的也就那样,但仔细咂摸彼时的心境,或许还会觉得美若天仙。
从因为特别所以爱,到因为爱所以特别。
丢失了这样的东西,才会真的令人追悔莫及吧?再名贵的珠宝也总有更好的,可孩童弄丢了最喜欢的玩具,那才是拿新的来也哄不好的。
所以,写她静静地死去就好了,像所有未曾吃到伊甸园中生命树之果的人类一样,渺小地死去就好了。纵使男主成为玛士撒拉天上地下所向披靡,也挽不回她这一粒沙从他的指缝逃离。
来自:Bangu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