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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尼采到叔本华
夜神月要从一个普通的中学生变成新世界的“神”,最重要的是那本死亡笔记。这更像是对尼采超人哲学的反讽。夜神月拥有超一流的大脑,但这并不能使他在完全存在的意义上超越别人。只有笔记本的特殊能力才能使他真正超越于“人”之存在的现实,进入到查拉图斯特拉式的非凡意志之中。如尼采所言:“猿猴对于人类是什么?一种可笑或羞耻之物,人对于超人也是如此:一种可笑,或一种羞耻之物。”L在夜神月眼中注定是可笑的,因为他虽然也有超一流的大脑,但却不具备超越于“人”之上的能力。单独存在的笔记本同样是一个被局限、被束缚的存在,它必须与一个强力精神相连,才能被作为超人的主体。人达到超人的途径不再是尼采的“生物进化”,而是外界客体的赋予。超越自我的两扇大门被打开:对时间的超越,具有了纵向意义上的优越感;对未来的超越,横向时间上,未来成为可操控的对象。尼采的超人之梦在这里借助死亡的力量实现了,主体完成了对国家制度、平等原则、观念世界、道德义务的否定,重新为世界立法的使命促使他以自由意志剥夺了一切尘世的权威。自由只能保证不受干预,但却给不出方向,而建立新世界的意志却是这可怕自由的真正力量所在。这种强大、孤独、可怕的自由意志可以肢解尘世的权威,但却背负着天堂的诅咒。(使用笔记本的人死后既不能上天堂也不能下地狱)灵魂被放逐于荒原旷野,一如使用自由意志偷吃禁果的亚当和夏娃。死神的苹果与智慧树上的苹果构成了绝妙的隐喻。夜神月与弥海砂这一对当代的亚当和夏娃被选定为新世界的开创者。他们拥有了比前辈更强大的力量。力量的增大并没有改变可怕的结果。亚当的后裔们大都迷了路,迷失于那个自己构建的人生意义与生存价值的存在的迷宫之中,最终成为了等待救赎的羔羊。夜神月的家人们被当成较量的砝码,在这场人与神的战争中失去了一切。那片广阔的荒原中没有心灵的故园,只有孤魂野鬼在游荡,并不是每个行走于荒原中的孤独灵魂都能如耶稣一般抵御魔鬼的诱惑。死神的眼睛是人欲望世界的放大,是只能用生命去换取的“神之物”,靡菲斯特们从来没有放弃重返人间的努力。浮士德要“为人类建立幸福的乐园”,夜神月要建立“新世界”,他们一个拒绝了魔鬼,一个凭借了魔鬼。改变世界是精英的乌托邦,是独属于英雄的海市蜃楼。在成为一个具有独立意识的主体之后,按照主体意识改造客体,主体成为被信奉的唯一真神。“神”说,不被允许的事物应当被毁灭,可是,这种毁灭带来的却不是为建立与肯定开路,而是一个“神”的彻底的对立面,一群“可笑的羞耻之物”。在一出悲剧之后紧接着另一出更加痛彻心扉的悲剧。道德法则作为群体多数的产物与人的个体性原则在本性上无法相容。夜神月从开头的道德守护者,变成了最后被道德所毁灭的对象。其实从一开始,个人意志无法把握群体道德的矛盾就已经凸显出来。夜神月所制裁的绝大多数罪犯来源于这个社会机器(法庭、媒体)的裁定和宣传,他的个人意志仍处在社会道德的编制之中,当他试图超越这种限制之时,往往就是悲剧诞生之日。我们看到无辜的人被杀,而越多无辜之人的惨死,本身就是对“神”的道德存在基础的动摇,建立于这种道德基础之上的“神之行为”最后演化为个人意志盲目施展的“恐怖主义”。所以最后夜神月做不了新世界的创立者,甚至都做不了一个殉道者,因为这个世界仍然在其道德规范之下运转着,这种道德规范强大到即使人类放弃它,神也会来维护它的地步。处于道德陷阱之中的夜神月的制裁行为归根到底还是一个悖论(关于悖论想单独写篇笔记)彼岸的新世界终究只是此岸的旧世界的投影而已。死神之眼将生命物化,更确切地说是数字化,是死亡对生命的嘲弄,死亡赋予生命的有限性,生命旅程的孤独感和惶恐,深刻的无所躲藏的危机感和绝望,无不是每一个现代人所面临的“生命危机”。群体社会中的沦落个体,是一种面临个体生命有限性(死亡)威胁的悲剧性存在。夜神月一次次濒临死亡(也许对于他来说,失败就等同于死亡)的状态中走向了毁灭,死亡对于死亡笔记所存在的世界中的每个人都是对生命的一种胁迫。死亡凌驾于生命之上,拿去一个人的生命如此简单。这一切都缘于“人终归是要死的”,生命原来就是走向死亡的过程而已。难道就没有对抗死亡的武器吗?片中紧接着一句话“一切都将归于ˋ无ˊ”创作者从尼采开始,走到了叔本华结束。夜神月的意志不可遏止地走向了“无”,叔本华的这种“盲目力量”成为了整部漫画中唯一真实的、有意义的存在。原来所有一切的落脚点不是成为超人的夜神月,不是那本可随意夺取生命的笔记本,更不是人类的所谓“正义”,而是叔本华的那个大大的“无”字。
2、正义与邪恶——从一组悖论说起
用一种传统的善恶二元论来看:恶,夜神月——一切持有并使用过笔记本的人;善,L——一切为逮捕使用过笔记本而努力的人。不过这种简单的二元论中出现了一种情况即是既属于前者又属于后者,如夜神总一郎和卡洛,他们都持有并使用过笔记本。我们还可以这样划分:善,制裁犯罪;恶,以个人意志制裁犯罪,这是死亡笔记的道德悖论。而单就夜神月这个人物形象而言:善,制裁犯罪,使犯罪率下降;恶,连累了许多无辜的人。以此划分下去,不胜枚举。在消解掉善恶二元论之后,我们发现故事仍然是建构与善恶的二元体系之中。如此看来,整部作品都是一个悖论。也许我们必须推翻以上所有先入为主的判断,创作者也许是刻意在正义与邪恶的框架内搭建了一个“模糊地带”,刻意去描摹善恶互换的那个临界点。正义与邪恶作为带有极强主观色彩的道德判断在这样一个相对的世界中被解构掉了,而留下来的也只剩下了双方的斗智斗勇。死亡笔记能带走持有人的记忆,构建了漫画中的另一组悖论:记忆与未来。记忆通过现在被时间保存,同样通过现在被时间带往未来,死亡笔记却呈现出时间对空间的胜利:抹去记忆也能改变未来。记忆主宰了作为“杀手”的生命模式,而失去记忆与取回记忆又构成了夜神月的另一个悖论:失去记忆时的全力捉拿“杀手”为“善”;而取回记忆之后继续使用笔记本成为“恶”。在善恶之外,理性与非理性的较量成为又一大看点。L被塑造成一个全然理性的人物,而他最后的死则缘于死神的非理性因素,死神的为爱牺牲又是被夜神月的理性所操控。漫画中的一切非理性即感性思维下的人物无不成为被理性思考者所利用、所控制的对象。活在理性世界中的L死在了不可能之中的那一点可能。情感被玩弄,爱情在场但缺席,无不是L与夜神月“无望”于这个世界的自我表达。生命中所存的一切努力都是指向那个近在眼前却又模糊不清的对手。L对夜神月说,夜神月是他的第一位朋友,是两位主人公仅有的几次情感表达之一。是对手也是朋友的人物关系似乎是在暗示着L与夜神月本来就是一个人的两面而已,只不过人性在极端的情形下走向了相反的两边。N与卡洛对比L与夜神月更进一步,理性与感性在最后时刻的联手打败了只剩下了理性的夜神月。L与夜神月,或许真是一次命运的轮回。
3、强者世代与自我表达
《死亡笔记》被看做是日本国内强者世代的一次代表性的自我表达。夜神月与L无不拥有绝顶智慧与冷静的头脑。而这正是青少年一代被诟病最多的地方:学习不努力,遇事不冷静。两位主人公几乎不怎么努力就能取得全国第一名的成绩,而父母、长辈全属于被操控的对象。关乎世界命运的对决全部是在年轻一代那里展开的。夜神月的父亲夜神总一郎的形象固执、呆板,只是被夜神月当作对抗L的工具而已。父辈一代的权威消失了,传统家庭制度解体了,在夜神月理想的新世界中根本没有他们的位置。这个世界不再是按照长幼尊卑,而是按照能力大小来排定座次。青少年漫画对“父权”的挑战是强者世代的青年人书写自我的工具,是发泄不满的载体,是反抗社会的武器。这个被成年人所统治的世界:肮脏、丑陋;将要被年轻人所创造的新世界:美丽、有序。事实真能这样吗?结局是年轻人一次自我思考后的悲观表达,新世界并不存在,这或许只是一次无聊时的想入非非罢了。

来自:Bangu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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