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タコピーの原罪从人性到救赎:《章鱼噼的原罪》中的霸凌与系统性缺席

《タコピーの原罪》简评:

一、人性二元论
在这部动漫的评论区下面,经常看到的一种评论是——“更相信人性本恶了”。其实不单单是在《章鱼噼的原罪》有这样的现象,在几乎所有关于未成年犯罪的视频下面,都会出现类似的评论。这些评论都反映了一种朴素的人性善恶二元论,将人性简化为了两种对立的“本质属性”,在中国较早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如《三字经》和荀子的思想。这种人性二元论是错误的,简化了人性的复杂性与动态性,人性很大程度上是由后天环境塑造的(超雄症本质上属于基因疾病,不能将病人的突出病状归纳到人性这一具有普适性的准则里)。
先说人性本恶,倘若如此,人类社会是如何建立在恶之上并一步又一步发展到今天的?在人类演化中,个体的生存高度依赖于群体合作,那些更倾向于合作、共情的群体,存活率和繁衍率远高于内斗的群体,这种“合作基因”通过群体和自然选择被保留下来。可这样也不能说明人性本善,例如,趋利避害是生物本能,但当个人做出牺牲自己的行为时,此时体现的“善”是由后天文化和社会赋予的意义,而非本能的直接产物。社会通过道德、法律强化“善”,本质是为了降低群体内耗、提升合作效率——这不是人性本善,而是“善”对群体有利,因此被建构为值得推崇的行为。
所以,人性本“无”——人性没有先天固定的“本质”(无善恶二元),但存在先天的生物潜能(如镜像神经元系统为“共情”提供了生理基础);这些潜能在后天环境(社会、家庭、文化)中被塑造成了具体的行为模式。这也是后文所要讨论的,社会和家庭环境是如何影响真理奈的行为模式的。

二、被构建的缺席与不可能的救赎
在霸凌类作品中,家长、学校甚至社会都在场,可它们又都不在场,它们出于作品需要“被缺席”,然而在现实世界中,这种情况对被霸凌者来说却是吊诡、残酷又荒诞的真实。就拿《章鱼噼的原罪》来说,久世静的母亲对孩子的不管不顾,茉莉奈母亲的暴力和父亲的不问家事,东君母亲看似爱实则为毁灭的“关怀”,学校的视而不见,以及社会系统功能的空白(无任何外部社会力量介入干预),共同构建了一个“绝境闭环”,这种短篇作品越是描绘环境对人的碾压,就越凸显“问题无解”的绝望——当“教育者”集体缺席甚至作恶,个体救赎几乎失去现实土壤,所谓的“和解”只能依赖外力强行介入。
而若要强行给出结局,就只能依赖章鱼噼这种超现实的“机械降神”,由于没有前文的任何铺垫,甚至此时若给出社会援助(比如邻居举报后儿童咨询所介入)都只是换了种样式的“机械降神”:无非是久世静被接到父亲家里,茉莉奈被问责这样草草收尾。可根植在背后的家庭问题和社会问题受限于篇幅得不到任何解决,倘若要展开叙述更不是一般作者所能把握住的。因此我们也得以看到,在这类作品中,作者往往只是描述,只是构建,却不会给出任何解决方案,因为在这种已经构建好的极端环境下,在作品篇幅的制约下,解决霸凌类问题是极为复杂甚至于无解的。而给出解决方案也一向不是这类作品的重点,也可以经常看到对这一类社会性题材的吐槽是“觉得作者写的东西很恶心,一点解决方案也不给出”,事实上,这类作品往往承担“揭示”而非“指导”功能,经常有人幻想某人在提出问题的同时也给出解决问题的方案,就好像仅仅提出问题就毫无价值(霸凌类作品由于创作数量的充足和常常给不出解决方案,以及剧情硬伤等各种原因,也确实有被批判消费苦难之嫌),但作者所能做的一般仅有展示霸凌和霸凌背后牵涉的更深层的问题:当整个社会系统在未成年保护上“缺席”时,个体的挣扎往往是徒劳的,最终只能寄希望于某种不切实际的“奇迹”——可以是章鱼噼的自我牺牲,也可以是来自社会的救援,这恰恰反映出现实中“系统性责任”的重要性。

三、对茉莉奈的“洗白”
关于“洗白”这一观点,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作者描绘了茉莉奈霸凌的原因以及结尾茉莉奈并未受到惩罚且两人和好。所谓“洗白”的争议,本质上是一种对“成因呈现”的理解偏差。作者刻画茉莉奈的家庭创伤,确实是在追溯“恶的源头”——这不是为她的霸凌行为辩护,而是揭示“恶如何在闭环中传递”。描述成因不等于为结果脱罪,展现环境的恶也不意味着要模糊施暴者的主体性。她的行为模式是环境塑造的产物,这种塑造让她丧失了正常的共情能力和判断标准,这值得被看见、被分析,但绝不等同于“她是无辜的”,因为霸凌的“业果”最终由受害者承担,久世静承受的恐惧、痛苦、自我怀疑,都是茉莉奈的具体行为直接造成的,无论背后有多少苦衷,茉莉奈作为“霸凌实行的实体”,其行为的伤害性是客观存在的、难以磨灭的。她既是环境的受害者,但同时也是另一个受害者的加害者,这两重身份并不矛盾。而关于报应,在茉莉奈死亡的故事线里已经体现,至于结尾的故事线,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到来,这就是现实的荒诞,作恶者不一定会有恶报。
比起声讨茉莉奈如何,问题的根本是在于社会、学校、家长的集体缺席,这些才是“恶的传递”得以成立的土壤:如果家庭能提供正常的情感教育,学校能及时介入制止,社会能提供救助渠道,茉莉奈的暴力倾向可能被矫正,久世静也不必独自承受伤害。这些主体的责任,远比单个霸凌者的责任更沉重——因为这些责任是系统性的、可避免的,却被持续忽视了。
所以,真正的问题不在于“是否同情霸凌者”,而在于同情的边界在哪里。可以理解环境对她的扭曲,可以悲悯她作为 “恶的传递链” 中的一环,但不能因此弱化她对受害者的伤害,更不能让对系统性责任缺失的批判被对霸凌者的怜悯与理解取代。毕竟,完善系统机制最终的目的是阻止以后霸凌的发生,而不是为已经发生的霸凌寻找豁免的理由。

四、章鱼噼的原罪
先说结论:章鱼噼的原罪是不分好歹的善,不分好歹的善不是善。当“善”失去是非对错的锚点,只剩下无差别的“拯救欲”时,它就可能变成对伤害的变相纵容。
章鱼噼的“善”确实带着一种天真的偏执:它的核心目标是“让所有人和解”,却似乎模糊了“谁在承受伤害”和“谁在施加伤害”的边界。比如,它试图弥合真茉莉奈与久世静的裂痕,却没有真正直面“霸凌行为本身的不可原谅性”;它看到了茉莉奈的痛苦,却在某种程度上弱化了这种痛苦转化为暴力的破坏性。这种 “善” 更像是一种理想化的“抹平矛盾”,而非基于正义的“修复伤害”。
真正的善需要有立场——它首先要站在受害者一边,承认伤害的重量;它可以理解施暴者的成因,但不能用“和解”轻飘飘地消解施暴者的责任;它更应该指向对“恶的土壤”的反抗,而不是强行缝合撕裂的伤口。章鱼噼的局限,或许正在于它的“善”缺乏这种批判性,最终让“拯救”变成了对系统性问题的回避——仿佛只要两个人握手言和,那些缺席的责任、造成的创伤,就都可以一笔勾销了,可对于一个天真幼稚的外星人,又能苛责多少呢。

小结一下:霸凌类作品的核心价值,在于通过精准、残酷的描述,让社会意识到“霸凌不是小事”,并迫使人们直面自身在其中的角色,而真正的解决方案,需要每个看过作品的人,将骂战停留在网络上,在现实中用行动去回答。

最后附上一个关于东君的人物解构视频: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vzgHzaEfT/?share_source=copy_web&vd_source=d44a93dcc62e87e1544c23bd22bf864a

来自:Bangumi